如同當年“七七事變”時的宋哲元之於張自忠,張自忠如今也是在以兄弟骨肉之恩託付馮治安,然而是好是壞,他同樣沒有把握。
做英雄還是做狗熊
5月1日,隨棗會戰開始。
5月6日,右翼防線被攻破。張自忠第三十三集團軍配屬於襄河以東的兩個主力師均被日軍衝亂,兩個師長也不知所蹤。
5月8日,立於第二防線的桂軍難以支援,日本第十三師團佔領棗陽,第十一軍因此對五戰區部隊形成了第一層迂迴包圍——說是以消耗日軍為主,可問題是人家根本還沒怎麼被消耗,自己卻已經陷入了包圍圈,且軍心渙散。
張自忠雖對隨棗會戰有過最壞估計,但也想不到會如此惡劣,如今必須有一個高階指揮官到河東去督戰,否則戰局不堪設想。
師長之上便是軍長,第一個該去督陣的應是馮治安,但是馮治安不見蹤影,於是張自忠決定親自出馬。
5月8日,張自忠到達襄河岸邊,卻在這裡意外地碰見了一個人:吉星文。
吉星文是第三十七師師長,馮治安的部下,他也同樣曾經是“七七事變”時的英雄。
提到盧溝橋,一般人都只知道吉星文,但“七七事變”發生時,吉星文其實還在南京受訓,死守宛平併發起盧溝橋之戰的是金振中。等吉星文趕回華北時,戰場上最激烈的一段已經過去了。
但是吉星文的運氣特別好,他回來的時候,正巧新聞記者來採訪,遂以為盧溝橋前後戰事皆系其一人指揮,報紙上翻來翻去也就只剩下了吉星文一個人的名字。
第三十七師就是河東潰散的兩個師之一。看到吉星文,張自忠馬上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厲聲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吉星文沒想到會在岸邊碰到張自忠,一時也有些蒙了,只得亂找藉口:我是來向總司令報告,請調援兵的……
張自忠一聽,怒不可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部隊還在河東不知死活,身為長官你竟然一個人跑回了西岸,還說要向我報告。你是盧溝橋抗戰的英雄嗎?我看你是狗熊!趕緊給我過河,再退就殺你的頭。
吉星文一縮腦袋,趕緊掉頭奔向岸邊。
其實岸邊不只吉星文,還有另外一個溜號師長——第一八〇師師長劉振三。
劉振三聽說張自忠來了,嚇得趕緊躲進了防空洞,連頭都不敢露出來。
吉星文是馮治安的直屬部下,所以張自忠尚算留情,如果撞到自己,很可能毫不客氣,兜頭給上一刀。
劉振三在進防空洞前,特意關照衛士:你就跟總司令說我已經過河東去了,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我在這裡。
隨張自忠一道渡河的,是他最得力的基幹部隊——黃維綱第三十八師,該師在張自忠的指揮下,立即對日軍發動了猛烈反擊。
張自忠直接坐鎮第三十八師指揮所,黃維綱則靠前到第一線進行指揮。隨張自忠過河的還有蘇聯顧問,跟其他老外顧問不同,蘇聯顧問向來以不怕死著稱,可是連他也提出異議,說自從一戰之後,還沒聽說過哪位總司令離前線這麼近,已經進入對方山炮射程了。作為戰場的最高指揮官,這樣做太冒險,也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張自忠不為所動:我們在物質方面沒法和日軍相比,除了必死的決心,請問還有什麼討巧的方法可以戰勝他們?
戰鬥打得最苦的時候,第三十八師指揮部到處響徹著求援的電話鈴聲。
一個電話打過來:頂不住了。
張自忠手握耳機,大聲問:你說清楚,到底誰頂不住?
當官的頂不住,就槍斃當官的。當兵的頂不住,就槍斃當兵的。你頂不住,就槍斃你!
電話裡再無聲音。
又來一個電話:都打光了,沒有人了,怎麼辦啊?
張自忠連電話都沒去接,直接撂過話去:打電話的是誰?給我問問。他不是人嗎,打到他不能打電話為止。
電話也啞了。
隨後的求援聲已經帶上了哭腔:不行啊,傷亡實在受不了,讓我們退後一點,喘口氣吧。
張自忠大怒:陣地就是墳墓,有進無退,後退者死!
最後一個是第三十八師師長黃維綱本人的電話,他沒敢再說往後退,而是報告有一處陣地被突破了,請求增援。
張自忠鎮定地告訴他:你再堅持兩個小時,等待大反攻。
隨即傳令下去,對錶。
5月10日,以第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