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伯父的病更重要。”
元流火聽見兩人如此說,急的幾乎要掉淚,伸出食指在兩人身上劃了一道:“你們兩個一個要回家,一個留在此地,讓我怎麼辦!”
林惠然俊眉蹙起,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半晌才低聲道:“流火,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們兩個關係好,但是……朋友和夫婦不同,我希望你能拎清。”
子離不願意牽涉到兩人的糾紛,他化作一團青煙,遁隱了。關於流火被殺死,借屍還魂一事,說不說全憑流火自己的意願,子離犯不著多事。
元流火只打算著自己悄無聲息地找到原身,重新做一個凡人。這其中的曲折齟齬,卻不願意讓林惠然知道。眼看林惠然著惱,他只得放低了身段,軟聲道:“可不可以延緩幾日?”他想著三日內子離就能取了那妖物性命,屆時自己也可魂歸原位了。
林惠然平日裡性情溫和恬淡,一旦怒起來卻如烈火暴雨,不是輕易能息止的,他微微揚起濃眉:“延緩幾日?”
元流火怯怯地說:“一兩日好嗎?”
林惠然冷笑了一聲:“我父親病重,我恨不能馬上飛到他病榻前伺候,哪還有心情在這裡耽擱。你要陪我回去就回,不願意就算了。”轉身怒氣衝衝地回屋裡了。
元流火在日頭底下站了很久,他意識到,這次如果不陪林惠然回去,會深深地傷害林惠然的心,兩人之間也會留下很重的嫌隙。但若是回了,元流火自己就沒命了。
他茫茫然地回到屋子裡,幾個僕人正忙碌著收拾桌子,林惠然坐在窗邊,臉色陰沉沉地,單手拿著茶杯蓋,撩杯中茶葉。
元流火走過去,低下頭囁喏地說:“林公子……”
林惠然瞭了他一眼,淡淡道:“想清楚了?收拾東西。”
“你先行一步,我要留在此地,跟子離處理一些事情,林公子,我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說……”
嘩啦一聲,一杯熱茶摔在了元流火的腳邊。林惠然站起身,神情冷淡:“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熱茶傾倒在地上,有幾滴沾在了元流火的腳邊,雖然不至於傷到,但是頭一次被林公子如此絕情對待,元流火心中又痛又急,眼淚簌簌而下:“我會追隨你的……”
林惠然暴怒之下,什麼也不願意聽,將元流火推開,大步走出去。
元流火一個人蹲在地上收拾茶杯碎片,只覺得懵懂無依,悽楚委屈。他少年時在鄉間生活,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備受父母寵愛的。偶然遇到了林惠然和子離兩個人,就如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僅自己受苦,連父母家僕也橫遭慘死。如今更是淪落到不人不鬼的地步。
他一個人在房間裡哭泣了很久,快傍晚的時候子離回來,給他倒了被熱茶,安慰他了片刻,又給他擦了擦眼淚,保證這回一定幫他把身體奪回來。
元流火倚在軟椅上,掩著自己的臉頰,手裡攥著一條溼漉漉的手帕,半晌才說:“怎麼樣都好。”
子離心性疏懶,又不慣勸慰別人,因見他總是悲傷不止,就覺得厭煩,化作一縷青煙又飛走了。
元流火在屋子裡待了許久,漸漸覺得身子微涼,他起身出去,見僕人們正打算回房間睡覺,不由得問道:“幾時了?”
僕人回道:“亥時了。“
“這麼晚了?”元流火驚訝:“林公子怎麼還沒回來?”
僕人尷尬地笑笑,他們白日也見到了兩個主人吵架的模樣,聽見元流火如此問,都覺得好笑,又恭敬地說:“林公子早就在東廂房睡了,元少爺也早些睡吧。”
元流火呆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到了屋子裡。他端起桌子上的燭臺,沿著走廊走到了東廂房,房內漆黑一片,想是裡面的人早就睡了。
元流火站在門口,想要喊他,又恐驚動了下人不好看,只得輕輕敲擊門板,低聲喚道:“林公子……”
喊了許久,裡面總不見動靜,元流火不知道他是真的睡著了還是不肯見自己,心裡難過,手中的燭臺翻倒,蠟油落在手背,他鼻子一酸,蹲在地上輕輕抽泣。
“流火,”林惠然忙開啟了房門,半蹲在地上揉揉他的頭髮:“我已經睡了,你哭什麼?
元流火跟他冷戰了半日,心中五內俱焚,陡然見他恢復了從前的柔情,哭得更加傷心:“你為什麼不回房間?”
林惠然神情沉鬱,停了一會兒才道:“我今日心情不好,見了你恐怕又要發脾氣,所以暫時住在這裡,這是其一,其二,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所以想早早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