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一番。”又轉頭對妻子道:“我未哄你罷?”
江春這才反應過來,前幾日他就說過力哥兒不出八月,定能家來了。
因他武藝高超,性子也沉穩,再加有竇元芳這個表姐夫的面子在,在劉家軍裡表現不俗。先是在遼人攻武州時立了功,升作伍長,後又跟著元芳退敵,擒獲了耶律宏,當時元芳就替他向朝廷討過賞,封了個從九品的“忠孝校尉”,雖仍是不入流的最低品階,但於高家來說,可謂是天降之喜了。
後來元芳趕在妻子臨產之際家來了,高力就繼續在劉家軍裡,跟著劉家父子幾個,陸陸續續穩住剛收回來的五州,驍勇善戰的年輕人,也立了些不大不小的功勞。
威遠大將軍就將他提拔至身旁作親衛,今年開春收復檀州一役中,劉老將軍被遼人殘部所困,全憑他一人殺出條血路來,搬了救兵去,又將耶律家幾個子侄男丁全擒住了。
遼人耶律一族算是載在這少年手裡了,劉家對他器重不已,將押送遼人上京這樣長臉的美差交與他,加官進爵是必不可少了。
江春想著就覺欣慰不已,力哥兒憑自己實打實的功夫,終於熬出頭來了!想著就恨不得立馬回去瞧瞧,這小子長成啥樣了。
珍珠幾個已經去收拾圓姐兒包布衣裳碗筷了,江春就問文哥兒:“力哥兒長高了不曾?”問過就覺得自己說廢話了,練武的孩子哪有不高的。
果然,文哥兒就興奮道:“可高哩!有這般……這般高!”自己在那張牙舞爪比劃半晌,見姐夫在旁,就說“與姐夫差不多哩!”
“只是比姐夫還壯!”
江春就開心起來,那可真是突破基因天花板了,舅舅與舅母都不算多高的個子,居然能養出他個人物來!
“力哥兒可威武哩!身上穿著銀色鎧甲,一隻手就能舉起座石獅子來!我……我也……”
江春打斷他,曉得他又要提跟著高力去遼東的事了。男孩子乍一聽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得了這般威風,跟著心動是正常的。
但他與力哥兒不一樣,他生的不甚壯實,也未練過什麼武術,光憑兩分急智,去了戰場上能有幾分活路?況且,自收回了燕雲十六州,党項人與東洋人被懾,至少十年都不會再生大規模的戰事了。都說“時勢造英雄”,太平盛世可就沒有立軍功的機會了。
他讀書雖沒天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好生刻苦努力一把,考進太學不成問題,不見他去年險些就入了麼?竇家倒是主動提出要給他個名額,但他自己拒了,只道“讀書要靠自個兒,明年再來一回就有勝算了”。
江家上下都不讓他下地了,只差整日閉門讀書了,江春也看好他,哪裡會允他去遼東?
果然,文哥兒見姐姐神色,就知這事不成,只得少年老成的嘆口氣,唸了幾句“讀書苦讀書累”。
對面的淳哥兒忙問他:“文舅舅,那不讀書就娶媳婦罷?”
“噗嗤!”幾個大人都笑了,文哥兒一副嫌棄樣,“那我還是喜歡讀書!”
說笑間,竇家四口就出了門,不消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了梧桐巷。
幾人剛下馬車,蘇外婆就迎上來:“怎來得這般快?可有顛到我乖孫?”說著就將圓姐兒接過去,又埋怨“怎才給乖孫穿這麼點,著涼了可怎辦?”
小丫頭伸長了白胖的胳膊,拽住老人家衣領,嘴裡“啊布啊布”叫著,外婆將她身子豎直了抱起來,果然她就眉開眼笑起來,從老人肩膀上望過去,骨碌碌的望著父母與哥哥。
“阿婆不消擔心,我們馬車慢得很哩!衣裳多了她穿不住,還怕捂出痱子來哩!我索性就不給她穿了。”反正這孩子還沒傷過風哩!說著就跟著圓姐兒一道,將目光落在對面的一個男子身上。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子了,穿著一身銀色鎧甲,似座小山一般,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面色古銅,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對著江春調皮的眨啊眨,面上兩個淺淺的梨渦與當年的劉氏一模一樣。
這是高力!
雖然他實際才十五歲,但江春多年不見他的人,突然間再見,就似突然長大了,突然成年了一般。
不知可是穿越的關係,江春與高力的關係比與有血緣關係的文哥兒還深,那年高粱地裡的淚水是她三十幾年裡見過最為悲痛之事,所以這個孩子就成了她的執念,她的親弟弟一般。
現在,她的淚水也抑制不住的滾落,恨不得上去捶他一頓:好好的去什麼遼東?還一去就是五年!這五年裡她曾無數次想到他可能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