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不用當值; 江春睡到太陽出了才起; 原本睡床外頭的“一家之主”早沒影了。
她就嘆了口氣。
自五日前知曉了“真相”; 她本以為元芳會憤怒; 甚至大發雷霆的; 但除了那日城外遛了一個時辰的馬……這五日來,該吃吃,該睡睡; 晨起練武依然風雨無阻。
就是對著眾人的面色有點淡而已,竇祖母還旁敲側擊問圓姐兒“你爹孃可還好”。小丫頭轉身就給她媽媽做了“傳話筒”,江春曉得; 祖母這是怕他們夫妻倆鬧矛盾了。
若說有何明顯異常之處; 就是淳哥兒來尋了他兩次,他都避而不見。
說曹操曹操到; 外頭立馬就傳來珍珠刻意壓低了的說話聲:“小郎君來了?可娘子還未起身呢; 咱們先讓他回去罷。”
江春怕他又走了; 就忙叫住珍珠; 讓她告訴淳哥兒在花廳等候片刻。
她自己剛要起身; 床裡頭就有雙小手抱住她腰; 迷迷糊糊嘟囔“阿孃,再睡”。江春曉得這丫頭是要讓她再睡會兒,自那日炒了個蛋炒飯給她吃後; 她就賴著要同父母睡一床了。
起初她也是強烈拒絕的; 小嬰兒時候都不興這般睡,現大了哪個還興一家人睡一床。
可丫頭也不知同哪個學來的,可憐巴巴對她說:“明年我長大了,就再沒機會同爹孃睡了。”似乎還真是這道理,外加沉默半日的元芳也開口說“隨她罷”,這床就再不是夫妻的私人屬地了。
“圓姐兒乖,你再睡會兒,哥哥在外頭等著呢,阿孃先去同他說幾句話。”
小丫頭聽見“哥哥”,伸著小胖手,“使勁”將暖烘烘的被窩掀開一條縫,才將接觸到冷空氣,又立馬將被窩蓋回去,閉著眼睛道:“阿孃,同哥哥說,圓姐兒怕是病了,身上怕冷得很……”後頭越說越小,已經沒聲兒了。
江春哭笑不得,這丫頭倒是會找藉口,不過也心疼她,給她蓋好被褥,自己去梳洗。先貼身穿了件自制的緊身棉褂,才著了身煙青色衣裙,在室內也就不覺著冷了。
花廳裡,淳哥兒身子坐得筆直,正望著桌上的青花瓷茶盅出神。
“沐休日怎起這般早?天冷了該多睡會兒的。”其實從江春的角度來看,淳哥兒是否竇家骨肉無關緊要,他只要是她兒子就好。
十一歲的淳哥兒已微微有點少年形態了,尤其這兩年被江春督促著鍛鍊身子,早就不是小時候病歪歪的模樣了。
只見小少年靦腆一笑:“孩兒擾了阿孃了,圓姐兒這兩日可乖?”
江春笑著說了小丫頭幾件趣事,下人端上早飯來,母子兩個一起,慢條斯理吃過。她才問:“今日來這般早,可是有事?”
淳哥兒猶豫一下,看父親不在,方靦腆道:“孩兒……孩兒有事想徵得爹孃意見。”
“哦?說來聽聽,你爹練武去了,怕要一會兒才轉來。”意思是他可以先同她講,若為難,幫著想辦法說服他爹就是了。
果然,淳哥兒就一掀衣袍,“噗通”一聲跪地:“阿孃,兒自讀了書後,曉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大宋朝多少大好河山還未親眼得見……想要出去走走……”
江春立馬就皺起眉來,下意識的就不贊成:“你才這小大年紀,外頭山長水遠,風餐露宿,我們哪裡放心得下?”
見他沮喪,江春又補充道:“我也贊成你這想法,紙上得來的學識終究是表淺的,還是得親自實踐才行……待你年紀大些,我們才放心你去。”說著要將他拉起來。
淳哥兒卻未起身,仍直挺挺的跪著。
江春就嘆了口氣:“唉,你這孩子,不是不讓你去,是先等你大幾歲再去……”
“罷了,你拉他做甚?他想跪就讓他跪去!”元芳一身短打進了門,估計聽到二人說的話了。
江春忙給淳哥兒使了個眼色,讓他先起來,又讓珍珠端了早飯來,元芳問了句“你……們可吃過了?”
見他們倆都吃過了,才自己坐廳裡吃起來,三兩下就喝下兩碗粳米粥去。完了見淳哥兒還站著,就皺著眉頭問:“今日的書讀了?”
淳哥兒紅著臉說“未曾”,元芳眉頭就皺得愈發厲害了,江春在旁看的著急,他這態度,怎麼好像又回到了父子關係改善前。
不過,他們現在也不是血緣上的父子了……
是因為這個,元芳態度才轉變的嗎?倒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她認識的竇元芳不是這種人。
“將才你說要去何處?”元芳用茶水淑過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