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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吃過東西,想想還是往雜貨鋪子去,稱了兩斤糖糕並一斤桂花糖,花了二十九文,又去肉攤子割了兩斤五花肉。最後一看還餘八文散錢,江春死皮賴臉地把八文錢塞給殺豬匠,讓他給搭了四根大骨頭,骨頭上還帶著不少肉嘞。

買完東西,背上快十斤的揹簍,小江春就往家去了。

因今日賣藥耽擱了,待她到家已經過了午食時間,大人又下地去了,江夏和文哥兒估計被喊去拾豆子了。

趁這幾日天晴,家家忙著摘地裡的紅豆,但乾透了的紅豆莢開豆裂的,輕輕一碰,莢內的豆粒就掉出來。大人在前頭趕著拔起豆藤,娃娃就在後頭專門撿拾這些小豆子,一日下來也能撿得一兩斤。

家中只餘軍哥兒一個在睡覺。

江春先把糖糕和桂花糖拿回自家屋裡,梳妝檯下有個小儲物櫃,她平日間也沒兩件衣裳可放,正好可以拿來放這些有味道的東西。

掏出整整兩吊錢來,左思右想,這小屋裡除了有個梳妝檯就只剩床了,錢只能先塞床單底下的稻草堆裡了。

在江家,除了老兩口大家長,其他人都是沒床墊褥子可用的,只能在床板上鋪上一層厚厚的幹稻草,蓋上一塊滿是補丁的麻布,江春的還是以前麻布袋子拆開來的,中間有條縫合的稜子,上面只鋪了一張薄薄的床單,睡上去都能被那麻布稜子硌到。

這倒是正好方便她藏錢,家裡老人愛往床頭枕頭下藏,她覺著還是床尾安全點兒,就將兩吊錢拆開,藏在床尾靠牆的稻草堆裡,鋪平稻草,拉平床單,也就看不出什麼來了。

下午間大人不放心江春,使文哥兒家來看看,姐姐可回到家了。

江春跟他好一番解釋沒找著小人書在哪兒賣,並承諾下次去幫他買;待她又拿出糖糕和桂花糖來,小傢伙撅著的嘴巴才放下去。

江春給了他一大塊糖糕,並一把桂花糖。正好軍哥兒也睡醒了,江春就給了他小小的一塊糖糕,怕他吃積食了,還邊吃邊喂他開水。

江春已經不是真正的九歲小娃了,自是不饞糖的,她只饞肉。

想到肉,骨頭和肉都放不住,她忙去把買回的四根大骨洗乾淨,全丟進大鍋裡,狠狠加了滿滿一鍋水。又使文哥兒去後院拔了塊生薑來,可憐鐵菜刀太重了,她抬不動,只得掰成幾塊投進鍋裡。點燃灶火,加上柴,慢慢熬起來。

五花肉是暫時處理不了了,只能等著王氏回來了。

不想今日地裡豆子多,江春在家裡等了兩個時辰,天已矇矇黑,鍋裡骨頭湯香味四溢的時候,江家眾人才歸來。

王氏一聞到肉~香味,臉色瞬間就變了,轉眼再看到盆裡的大塊兒五花肉,張嘴就罵:“你個丫頭,哪裡來的膽子?叫你賣菜不是買吃買喝的!饞嘴貓子投胎的哇?光脹飽肚子可是不用吃飯了?可是要過叫花子的日子,歇不得隔夜食?”

江春還未來得及解釋,二嬸就在旁添油加醋:“春丫頭的膽子可不就是大得很嘛?人還沒腳後跟高呢,今日能自作主張買肉吃,明日就會存私房錢嘞!”

高氏辯解道:“她二嬸莫這般說,她小孩子家家的懂個什麼。”

江春:……

好吧,本來還想說這蛤~蟆菜能賣錢的事兒呢,都不給自己辯解的機會。

她心想,要是說實話那就更坐實了自己“存私房錢”的過失了,不說沒準還能落下兩文呢。只要自己一把錢交上去,江家大人可不會管娃娃們能不能吃飽,你說吃不飽長不高?那他們從小就沒吃飽過還不是長得不矮?最終只能落一個油嘴好吃的“罪名”……

江春只得編謊話道:“是舅舅給我的錢,賣菜錢七十二文我沒動過”說著掏出錢來,卻隻字不提自己賺錢的事。

大人一想也對,高舅舅給她錢,她買嘴吃的,倒也正常。

家裡人都沉浸在螃蟹賣錢的喜悅裡,也沒有誰會細思小江春的話,畢竟最後錢眼子是對上了就行。

本來噴香的骨頭湯,經眾人這一鬧,江春也喝不出什麼味兒來了。

這大家庭就是個小社會,雖然有貧窮的關係,但更重要的還是人性使然。

大家長只管高度集~權,以為把錢和田地捏手裡就能過得下去,卻顧不了下面人的真正需求。江老大“傳承”了王氏的摳門小氣,只想到自己媳婦兒,自家兒女可否吃得飽好像也不在他關心範圍內。二叔和三叔兩口子不吭聲,二嬸倒是專會挑毛病,生怕別人比她多得一分好。而小江春需要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改善自家幾姊妹的生活質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