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除武裝”的竇元芳——嗯,真是個好人哩。
她真心誠意地道謝:“多謝竇公子……竇公子留心腳下,這路泥濘難行。”
對方未有任何“不用謝”“不消客氣”等標準答覆。竹篾編的帽子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仰高了頭也只得見他青黑的下巴動了動,估計是笑了笑吧。
視線裡只有黑影幢幢的樹木,泥路又膩滑難行,坡勢又陡,重心只往前下方跌,她為了跟緊他的步伐,已儘量小心翼翼腳下每一步了,依然還是搖搖晃晃,差些跌了四五次。
好在漸漸的,竇元芳腳步不知何時放得很慢,令她有充足的時間放下一腳,再將令一腳從深陷的泥潭裡□□,二人這般速度自是又被落在後頭了。
待好容易下了那段新滑的坡路,江春身上已是出了層汗了,一方面是緊張所致,一方面卻是身上那斗篷太熱了!江春有些惡趣味的懷疑,剛才他那麼毫不猶豫地就將斗篷給了自己,怕也是嫌穿著太熱了罷!
越往下走,坡度越小,倒是漸漸好走了些,江春忍不住心內好奇,鼓起勇氣試探著問道:“竇公子這兩年回京了吧?”問了半日無回應,江春估摸是下著雨他沒聽見。
其實竇元芳乃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自是不消說的,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就與今年他回京時候,淳哥兒鼓起勇氣悄悄咪咪問他“阿爹從哪回來”一樣,若用一句簡單的“從外頭回來”敷衍他,他就會小小地不開心嘟著嘴,若要與他細說,又恐小兒嘴不緊,被有心之人套去……
江春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了一遍。
“大人的事,小兒莫問。”竇元芳抿緊了嘴唇。
江春:……
接下來下山的路,兩人自也就無話了。
待到了山腳,有那早早回去報信的下人趕了兩輛馬車來,先緊著將徐紹抬上前頭那輛,待他一上車,那車伕就抽起鞭子,往東邊的城裡趕了。另有下人來請竇元芳上了第二輛馬車,江春見著他將高大的身子彎著腰才能到車門口,心想這時該是無自家甚事了,轉身將要走。
卻聞一聲“還愣著作甚?上來。”
江春轉過頭來,見他正皺著眉望著自家……那就是對她說的咯?江春欣喜了一下,畢竟這走回到縣學還得好幾里路哩,又下著雨,待會兒進了城,眾人往東邊去,她一個人得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回學館,半夜三更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她忙顛顛跑著過去,拽緊了馬車前扶手上了車。
掀開簾子卻見他已坐在了左邊的座位上,這馬車倒是不算小了,只怪他身形太過高大,一坐下去腿腳就伸不開,只得縮起小腿。江春忙小心著避過了他那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脫下滴著水的斗篷,坐到他對面去。
車廂內左右兩個前角各掛了一盞油燈,倒是將車內照得亮堂。江春這才將他臉貌看清,也不知可是旅途勞累的關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青黑色的胡茬,將那臉色襯得愈發黑了兩分,就是年紀也比三年前大了五六歲似的。
那標誌性的入鬢長眉倒是愈發精神了,臉上亦再未乾焦起皮,整體風貌比三年前又好了些,具體她也說不出,只覺著身上多了一種勝券在握的氣勢。
如果非要用後世語言描述的話,三年前的他就像個剛進科室滿心滿眼只有專業技術的小科員,現在的他有些像說一不二的科主任了,當然他身上卻又看不出科主任的圓滑老到的……她仍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正氣。
她在這邊觀察竇元芳,對面的人自也是將她望在眼裡的。
剛進車廂時她將斗篷脫下,只著了那身杏紅色的館服,因著腰帶系得緊,愈發將胸前山丘襯托得明顯了,從對面看去,有些像兩個圓潤的包子哩,又不全像,還有些像那才露尖尖角的小荷……竇元芳覺著自己眼睛又被閃到了。
她還是個孩子哩,他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是怎回事?”
“昨日學館安排的重陽登高,我跟著胡沁雪與他兄弟二人先往前走了,後來又與胡姐姐走散,我們往山上去尋他們,將土踩塌了,徐家小相公為了護我,傷到了右腿……下不了山我們就只得找了那山洞湊合,想著等今日天亮些雨停了再下山。”在現在的竇元芳面前,江春覺著還是不要扯謊的好。
果然,竇元芳一聽這詳細,就是真話了,也倒未說甚,只覺著那“徐家小相公為了護我,傷到右腿”有些熟悉。同窗之間,荒郊野外的男子主動護著女子這種事是理所應當的,換了他也會這麼做。只是再聯絡剛才他在洞口見著的那副光景,那小兒郎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