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扯虎皮,說甚‘趙氏江山’,真正姓趙的朕在此處,有他姓竇的甚事?!”
周圍那幾個士兵又有了兩分遲疑。
要說若在元芳麾下,這般搖擺不定計程車卒自是不可能見到的。他治軍歷來嚴厲,有哪個不服的,先打過他再說……軍中本就有許多軍規條律,只消在規矩之下辦事,再憑真本事服人,倒是少了許多糾葛。
但這皇城司卻不是一般“單位”。它本是當年德芳殿下設立的直接護衛官家的衙門,相當於官家的貼身侍衛,無論宮內宮外均能隨侍於皇帝左右,露臉機會多,若遇上恰當時機,救駕有功啥的,封侯拜官不在話下。
故這皇城司在後來百多年相安無事的安樂日子裡,逐漸演變成了升官發財的捷徑。許多既非嫡又非長,繼承爵位無望,走讀書功名也沒戲的世家子弟,就將這皇城司作為“職業首選”。
文不成武不就的世家子弟進得多了,上頭長官礙於家族人情與面子,不好管理,那衙門條律早就名存實亡,日常軍備訓練只是去點個卯,甚至數年間只掛個名兒吃空餉的也不在少數……以至於這衙門就成了個花架子。
對下,看不上開封府的灰衣皂吏;對上,又被真刀真槍的禁軍中人瞧不上……地位著實尷尬。這次捉拿竇家左各莊之事,本想著定是實打實的功勞跑不了了,哪曉得,一場“殺雞儆猴”的戲碼,居然引來了真正的猴子,不,猴王!
十幾個年輕人兩股戰戰,望著城下被眾人眾星拱月的竇元芳……似他這般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家族昌盛,自己又文武厲害,樣貌出眾,人品名聲極佳,現又身騎高頭大馬,身披戰甲……這般光芒萬丈的人生,才是他們一心期盼的!
趙闞自以為只消將世家子弟握在手中,就掌握了世家大族的命門,哪曉得,能來皇城司混日子的子弟,哪家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恁大的家族,死了一個不成器的子孫,還有無數子子孫孫要保!
眼見著那幾個“窩囊廢”又要打退堂鼓了,趙闞曉得現在不是捶胸頓足之時,只得從近旁侍衛手中奪過一把刀來,對著靠他最近,臉色發白的少年捅過去。
那是個才十七八歲的少年,觀他面上青澀與懵懂,怕是還未成親,若放江春所在的現代,怕是高中都不一定畢業呢。
但此時,那少年卻已經抽|搐著倒地上,因害怕而發白的嘴唇上,極速的湧出幾大口汩汩鮮血來,那懵懂的雙眼慢慢開始翻起了白眼皮——趙闞將刀子插…進了他胸腹。
那兩尺長的大刀,趁他不備,從他背部捅|進去,又被同僚幾個推擠一番,歪歪扭扭就朝後倒下,刀柄被地面一擠,又愈發往前推了半截兒,背後刀柄估計已全部沒入胸腹間……只剩一半彎彎的沾了血滴子的刀尖露在外頭。
眾人先是愣了愣,任誰也想不到,背後捅他刀子的會是他們誓死護衛的官家。
其中有一個同樣的白臉青年,比那少年要大了幾歲,一圈青色胡茬顯得成熟了幾分。見到少年仰倒在地,口湧鮮血,“琅弟”的大叫一聲,撲到地下去抱住他,哀嚎起來。
眾人眼見著日日在一處的同僚就這般沒了,心內愈發不是滋味。
那趙闞卻只將拿過刀的手在龍袍上擦了擦,似是沾了甚髒東西一般,嘴裡罵罵咧咧著:“廢物,全是一幫廢物,就這般嚇得屁滾尿流,朕養你何用?”
眾人亦只敢怒不敢言。
趙闞也不囉嗦,罵著就由幾個內侍簇擁著回了宮,丟下幾個十幾個年輕人在城牆上不是滋味。
元芳眼見著趙闞下了城牆,身邊兩個長臂年輕人準備拉弓射箭,元芳抬手止了他們動作,淡淡道:“不急,後頭自有他受的。”我竇家搭進去的孩子,他得付出代價。
想到大皇子那好孩子,雖與他同輩,卻因他歷來嚴肅正經,在同齡人裡反倒有副長輩樣子,被那孩子當長輩般尊敬,詩詞歌賦他有不懂的,或是拳腳功夫有不通的,都愛向他請教。
這般純善的孩子……就被他自私自利害死了。元芳想到此處,心內泛酸。
不急,他欠竇家的,會慢慢還。
趙闞下了城牆,被眾內監與親衛護著,直奔竇皇后的坤寧宮而去。
誰知才到門口,卻見裡頭漆黑一片,外頭亂成一片,她卻睡得香甜?!趙闞心口那氣愈發勝了,今日,他卻是不……怕是就沒人將他當皇帝了。
他大踏步將守門的太監踢醒,對著心窩子幾個大馬腳,那小太監在睡夢中就被他踢得岔了氣,吐出口鮮血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步進了皇后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