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的歡喜,原來他也可以如普通人一般,與心儀女子走在黃昏後的街頭。
是的,他不得不承認,他可能真的是喜歡上這女子了,雖然她滿口“竇叔父”的敬重他,深夜裡他無數次鄙視、唾棄自己,亦改不了他這顆入魔的心。
待上了東市,街道旁酒樓林立,可謂燈紅酒綠,人來人往了,元芳也未將她手鬆開。二人徑直往迎客樓去,那掌櫃熱情相迎,見元芳“牽”了個小姑娘的手,眉頭挑了挑,眼中笑意更濃,將二人迎進雅間,親自給他們上了茶水。
江春見他白胖的笑臉模樣,與金江迎客樓的掌櫃倒是頗為相似,那年買螃蟹打過交道……還是舅舅高洪幫著討價還價呢。
而,舅舅……也不知現在何處,可回了金江?楊叔姚嫂可有將外公外婆照顧好?高力的武藝也不知學得怎樣了……離家才半年不到,她卻已經分外想念他們了。
待她回過神來,元芳已點好了菜,皺著眉問她:“怎了?觀你不甚愉悅。”這是肯定語氣。
江春也不逞強,點點頭道:“竇叔父,這迎客樓與金江的迎客樓可是一家?”都是你的私產了罷。
對面人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江春又問:“那你可知金江迎客樓賬房進京之事?”眼裡帶了毫不掩飾的期盼。
這熱切與期盼,迫得元芳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只得斟酌著問:“那賬房是……”
“他是我舅舅,你可曾曉得他年前進了京?直到我三月來京之前,他都未曾回金江去,家中眾人甚是掛念。”
元芳看著她眼裡的急切與關心,心想這位舅舅對她來說,定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竇叔父?你曉得嗎?”其實望他神色,她就知道他是並不曉得了,但還是不忍放棄,想要得他句準話。其實高洪是私事進京,並非如高家二老所知的“公幹”,元芳又哪裡會曉得個小小賬房的動態?
“你可將他資訊說得再詳細些,我使人幫你找找。”
江春大喜,先急急站起謝過他,又一五一十的說起來:“我舅舅叫高洪,今年三十有六,身高七尺有餘,八尺不到,中等偏瘦身材,頭髮鬍子有些花白,面上……左額眉梢上一寸有顆小米大的黑痣。操一口金江口音,本是金江縣下轄蘇家塘人,打得一手好算盤……”
她冥思苦想,能想起的也就這些了,要靠著這般不甚明顯的特徵去上百萬人口的汴京尋人,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了。
“對了,我舅舅喪妻四年,有兩個兒子,大兒在威楚府府學讀書,小兒在蘇家塘習武。”多補充點條件,或許能尋到的機率就能大些,她樂觀的想。
元芳點點頭,將這些話記在心內,這尋起來確實不易。
想起舅舅進京的原因,江春又補充了一句:“若能尋到個叫‘夏荷’的金江女子,或許也能尋到我舅舅。”
只是她也曉得,夏荷與趙士林做下那等惡事,千里迢迢逃到汴京來,定也隱姓埋名改頭換面了,哪是那般容易尋到的?怕是比尋舅舅還困難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舅舅啊舅舅,你到底在何處?你家中父母垂垂老矣,不管這仇能不能得報,先回家吧。
元芳見她嘆氣,不知該如何寬慰,只極其自然的伸手摸摸她頭頂:“罷了,我幫你記下了。”
江春本來滿心愁緒,卻被他這一把摸得紅了臉:他最近好像很喜歡親近自己?又護著我又牽我的……越想越是紅了臉,那白皙的面板染上了一層紅霞,被襯得白裡透粉,連脖頸胸前一片俱是淡粉色。
元芳在她身旁眸光微暗,只覺口乾舌燥,習慣性的吃了兩杯茶水下肚,仍覺著不敢瞧她。
江春見他將臉別開,似在想著心事,忍不住又問出藏了兩個月的疑問:“竇叔父可是……要去做甚大事?你悄悄告訴我吧,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你不說,我會擔心。”
元芳被後頭那幾不可聞的“我會擔心”說軟了心腸,又自動加了個“你”字,只覺心內熨帖不已,居然微微露出些笑意來:“是。但與你無干,好好讀書,等著……”
江春|心內震動!在這時代,能讓正經士大夫出身的他認為是“大事”的,就只有那麼一件了。果然自己未猜錯,竇家這是要……她只覺胸膛裡那顆心“砰砰砰”跳得又急又快,才平息下去的臉色又紅了,只不過是緊張紅的。
他能將恁大事體與自己親口承認,就不怕自己洩露出去嗎?竇叔父他……定是也信任她的罷?
她心內又有股隱隱的歡喜。
只是,“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