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若不依賴洋人物件,後人還能參透兩千年前張仲景的醫理嗎?江春時常疑惑,這是不是與達爾文《進化論》是不符的?其實人類自以為是的“進化”其實只是一種“退化”,還比不上兩千年前的古人?
閒話少敘,這只是現代江春的疑惑罷了,不論她如何呼籲傳承中醫,但學習這門古老技術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她的呼籲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
屋內幾人見她方進屋就準確問出老夫人的大便情況,倒是有些驚奇。就是竇元芳亦挑了挑眉。
胡叔微想起以前女兒常唸叨的會“活人術”的小娘子就在眼前,望著母親面如金紙躺床|上的樣子,似乎望見了光亮似的,忙道:“小娘子,你快來與我阿嬤瞧瞧……”
胡老大見自己使的眼色二弟未曾接收到,皺著眉道:“二弟莫急,已派人騎馬去威楚府請府醫了,他們幾個小的還是莫添亂了罷!”
“大哥此言差矣,我這‘太醫’汗顏了,阿嬤這般年紀了,卻是拖不得的。”說著忙站起身,將床前的位置讓與江春。
江春對著胡太醫行了一禮,道了聲“罪過”,卻並未急著坐下,只四處搜尋一遍,見那床鋪上乾乾淨淨,地下亦是不見血跡,定已是被下人打掃乾淨了的……她可不喜歡這般“片甲不留”的病室。
她就著那繡凳坐下,將三指搭在老夫人脈上,凝神半晌,方問道:“敢問翠蓮嬤嬤,將才老夫人咳血咳在何處?”
那老嫗忙指著那床如意被近頭正中一處道:“正是此處,只剛將那床換了,位置就是那兒。”
江春倒是不好奇她到底咳在哪兒了,見此只得問:“那剛咳出血時可有甚氣味?”
那老嫗卻是皺著眉頭,有些難言的樣子。
“可是有股酸臭之氣?似未運化的餿食夾在血中?”老嫗忙不迭點頭,思及那口血的惡臭,她方用不久的晚食就在肚內翻騰。
“老夫人這般便如柏油有幾日了?”
“恐有半月了吧,每日裡皆有一次,只今日多些。”
“那老夫人這般咳血見了幾次了?”
沒有老夫人擋攔著,老嫗一股腦的托出:“小娘子你可問到了,老夫人這般嗽裡夾血卻是有五六日了,只每次出的也不多,她不許老奴大驚小怪惹了府內相公娘子們擔憂。”
“這幾日老夫人可有腹痛不適?甚或噁心嘔吐之症?”
“有哩有哩!將才用過晚食就有些呢,我們只當是人老了脾胃運化不及,服侍著吃了兩粒保和丸,吃下打了兩個嗝,接著就咳起來了……”
江春點點頭。
至此,她可以肯定,老夫人這是“吐血”,而非“咳血”了。因食管與氣管上端皆與咽部直接相通,這般皆是口內出血的,就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咳”出來的,還是“嘔”出來的了。
要知道咳血與嘔血可是大不相同的,咳血是呼吸道症狀,吐血卻是消化道症狀,一個病位在肺,一個在胃。此時要區分開來就得清楚出血的顏色、性狀、氣味、伴隨物了……因有未消化食物的酸臭味、血色暗紅,江春可以肯定,老夫人這是吐血了。
但胡家一眾主僕見慣了老夫人咳嗽多日未愈,再見口內出了血,第一反應就是咳血,這就是認識上的偏差了。
再結合她胃痛、嘔惡、黑便等情況,該是西醫說的上消化道出血,其中以消化性潰瘍出血及肝硬化所致的食管、胃底靜脈曲張破裂最多見。
“老夫人平日可是嗜食辛辣燥火?口渴思飲又心煩易怒,眠差夢多的?”老嫗不住點頭,心內卻愈發信了江春了,這些症狀就是胡二爺也不一定問到哩,眾人皆只以為她是年老之人寐少。
江春觀老夫人脈象也是弦數的,再聯絡素日來旁的大夫皆是給她開了些百合麥冬滋陰潤燥的,滋膩太過,蘊結在胃腑,蘊久化熱,再加平素飲食辛辣,可不就是胃腸溼熱了,又被這肝火給引動了,胃絡被灼傷,不就出血了?
古人治吐血講究的是“存得一分血,便保得一分命”的先機,故江春也不再猶豫,望了胡叔微一眼,他立馬反應過來,喚小廝拿來紙筆。
江春提筆寫下:膽草四錢、炒梔子半兩、炒黃芩一兩、澤瀉半兩、木通二錢、車前草半兩、炒柴胡八錢、鬱金八錢、當歸半兩、生地一兩、藕節一兩、三七半兩、阿膠一兩,共十三味藥。
寫完又習慣性從頭看了一遍,見無不妥後,方將那方子遞與胡叔微,謙虛道:“懇請叔父指點,恐還有不妥之處。”
那胡老大一聽此言,倒是鬆了口氣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