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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部分

亡都屬“謀殺罪”,與鬥殺、過失殺、戲殺都不同,在大宋的量刑也最重,最高可處以凌遲。

但,問題是,當年那藥湯早揮發得一滴不剩,舅母遺體也早化作一堆白骨,可謂“毀屍滅跡”了,沒有物證,高平那“人證”也不知悔改……想要從正經途徑將之繩之以法,已經無望了。

況且,若只告官,恐怕還便宜了他們。因大宋朝律法有“惜母”之說,尤其是她育有一雙兒女的婦人,法外尚有容情之處,江春甚至“惡毒”的想,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失去生命並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此仇,非手刃不足以洩恨!

她腦子裡一時亂哄哄的,忍著心內氣憤,想要在巷口守上一夜,但她個女孩子露宿於外也不安全,暫時又找不到可靠之人,只得渾渾噩噩跟著張小哥往外走。

待上了那梁門大街,街邊燈籠明亮起來,江春緊繃的心絃也終於鬆開,望著街邊兩旁的店鋪十之七八都已打了烊,只想著要怎麼不打草驚蛇的救出舅舅來。

“春娘子,這迎客樓……”張小哥望著燈火通明的酒樓吞吞吐吐,江春這才反應過來,他是還記著自己說要來迎客樓吃碗熱湯的話。她經了這麼一遭,哪有心思吃飯,只掏了三十來文錢與他,讓他自行去吃。

惹得那小子對著江春謝了又謝,千聲“春娘子”萬聲“春娘子”的感激。

她給錢是避過迎客樓正門的,恰好被斜對面窩在鋪子前的幾個小乞兒見到,“轟”的一窩蜂也湧過來,也跟著“春娘子”“活菩薩”的作揖討錢。江春本是沒這閒錢施捨的,只見一窩子人七八個都湧過來了,只有個身影仍窩在牆角,不參與討錢,心內覺著怪異。

他不參與,要麼是沒興致,要麼是乞兒頭,只消坐等他人上貢即可。

她就試探著掏了七八個錢出來,身旁簇擁著的乞兒每人給了一個,又扣扣摸摸掏出十幾個來,全散給了他們。果然,見江春不會再繼續給了,幾個乞兒又說了一籮筐好聽話,這才攥著錢回身,立馬就將討來的錢盡數給了那人,還有人說了句“勝哥哥快拿去給桃花瞧病吧”,卻不知那幾個錢哪裡夠瞧病。

他懷裡窩著個小的。

江春眼波微動,慢慢走過去,見那個“大”的也就十歲出頭樣子,與文哥兒差不多,面色凝重,望著懷裡小丫頭愁眉不展。他懷裡孩子估計就叫“桃花”,蓋著幾樣破爛衣裳,露出還沒江春手腕粗的一截兒小腿來。

“這小姑娘怎了?”

眾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皆不出聲,只嘆了幾口氣。

為首的叫“勝哥哥”的看她面善,微微張了張口,說了句“鵪鶉瘟”就不出聲了,身旁一群小夥伴也屏住了呼吸。

所謂的“鵪鶉瘟”就是中醫講的痄腮,相當於後世的流行性腮腺炎。江春輕輕掀開小丫頭身上的破布,掰開她埋在男娃懷中的腦袋,見那左頰果然腫得高突起來。

江春嘆了句“果然是痄腮”。

男娃如死水般的眼神一動,試探著問:“莫非春娘子懂這些?”想起方才進迎客樓那小廝揹著個藥箱子,他的希冀立馬就寫臉上,又問了句:“春娘子是大夫?可否幫我妹子瞧瞧?”

這才是請求的態度,與方才的白眼狼才哥兒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莫急,你先將她頭轉過來亮處,我瞧瞧。”

男娃猛點頭,小心翼翼轉過妹子的頭來,抱著她到了迎客樓燈籠能照到處。江春見左頰那片紅腫更顯眼了,以耳垂為中心的整個左腮部漫腫起來,邊緣不清,皮色發紅,估摸是還發著熱。

江春試著輕輕用手指在上頭壓了壓,那小丫頭就“哼哼”了兩聲,手足動了動……看來壓之有疼痛,彈性欠佳,已經有點石硬……是熱毒熾盛之象。

江春想要哄著她張開嘴巴,瞧瞧口腔內頰粘膜腮腺管口可有紅腫或化膿,卻怎也哄不開了,估計是疼得張不開嘴了。

“春娘子,小的不知該如何稱呼,只跟著他們昏叫了,求娘子救救我妹子!我只有這麼個妹子!”若不是還抱著小丫頭,他都要跪地磕頭了。他身旁那七八個小乞兒也跟著求“救救桃花吧”。

江春醫者本能,就是他們不求,她也不會袖手旁觀,只偏著腦袋回想,現在熟藥所怕是早打烊了,張小哥背的藥箱裡可有青黛粉。

男娃見她不出聲,以為是怕自己拿不出錢來,忙將妹子遞與別人,跪著對江春磕頭,清脆著嗓子道:“春娘子不怕,小的暫時拿不出藥錢來,但日後一定會補上的……為了救妹子,小的赴湯蹈火也願意……我只這一個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