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離京,孟采薇立刻就著手準備。
她此去安西,若能將裴少嵇帶回來,那是再好不過,有他這個主心骨在,就算有什麼早前沒想到的缺漏,也必有萬全之策以作彌補。但若是裴少嵇回不來……孟采薇盯著窗外已經透出一點零星綠意的連翹花枝,做下了最終的決定,若少嵇不回來,她便也就此更名換姓,另活人生。
這個侯夫人的位置,愛誰做誰做罷!
“秋黛,侯爺出事你是知道的,我有心暗中往安西一趟,你可願隨我一起?”
孟采薇選擇第一個透露訊息的人便是秋黛,秋黛跟隨她身邊已久,兩人感情也深,若只帶一個人走,那秋黛自然是當仁不讓。
果真,秋黛爽快地應承下來,“太夫人去哪,奴婢就去哪!”
若要離開,侯府這邊勢必要留一人鎮守。
春胭已經歷練得差不多了,孟采薇反覆考慮之下,決定暫且瞞著她,只道:“春胭,我這幾日或許進宮,或許去莊子上住一陣子,若我不在府上,你就一應按照舊例管事,侯爺不在,我擔心孫姨娘又要跳出來多事,你屆時只管穩住夫子,叫夫子好好教導少冠,這樣,便不會與太多風浪。”
孫姨娘遭壓制兩年,與外界主動通訊基本沒有可能,怕只怕像英國公夫人自己找上門來,以春胭一個奴婢的身份,是萬萬應付不來的。
到那時,端看這兩年多,裴少冠的先生是如何教他為人道理的了。
只要裴少冠足夠省事,老實個兩三月不成問題……“可若我遲遲不回來,你就自管撂下這攤子,不要再搭理,回孟府上就是了。”
春胭微駭,“太夫人,您不回來做什麼去?”
“我呀,興許是樂得自在,喜歡上莊子的景緻了,也興許是悄悄改嫁了呢?”孟采薇佯作俏皮一笑,春胭卻更是想不通了,“您怎麼突然……”
孟采薇伸手按住她,收起笑容,“別多心,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若我當真改嫁,自是不會把你丟在這裡的。”
這段對話雖然在春胭聽來有些莫名其妙,但見她嚴肅情態,孟采薇便料準,自己的話,她有七分是聽進心裡的。
再剩下,便是冬妝的去處了。
孟采薇不急著安置她,而是先回了一趟孟府,與孟母交代了一下事情的近況。孟然棟乃是戶部重臣,治國有方,安邦無策。裴少嵇的訊息,他這裡只知一點風聲,甚至還不如孟采薇瞭解得多。好在孟采薇行|事謹慎,略與孟母提了提,繼爾便道:“我委實放心不下,此事也牽涉女兒未來前途,我勢必要去安西一趟才行。”
孟母自然是反對,“那麼遠的地方,你怎麼去?”
“有一個少嵇的故友,也算是個幕僚,他特地來接應我,一路送到安西。”孟采薇信口胡謅,“到了安西,也有少嵇下屬周全,他姓許名留,我見過他不少次,都是信得過的人……母親,若我此行不去,那在京中,便徹底是為人魚肉了,皇后那邊我會親自稟明,只是唯恐母親擔心,才特地與您細細交代。”
孟母的態度遲疑得很,“采薇你雖然大了,可以畢竟還年輕……這路上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那些下屬幕僚,倘或有了二心,娘想救你都救不來啊!”
“若真是如此,母親大可不必救我。”孟采薇神情淡然,目光落在不遠處得窗檻上,“侯府仿若牢籠,我能在安西得一片自由天地也未嘗不可,這忠貞夫人的名號當真累人,母親,就容女兒逃避這一次吧。”
她話裡隱意叫人又驚又詫,孟母卻是禁不住,溼|了眼眶。
打小兒嬌養的女兒,原以為前程似錦,卻不料所嫁非人……若非如此,她又何必會生出要逃往安西的念頭?
孟母嘆了口氣,聲腔卻是軟和了許多,“采薇啊,天大地大,也都是大寧的國土……即便你去了安西,又真能擺脫御賜的封號嗎?”
孟采薇這點想得卻是比孟母要深遠,“母親,皇上不會為難我一介女子,京中處境皇后也清楚,未必不願意成全我這一次。我過幾日進宮,會好好與皇后娘娘說明,畢竟我受封之事京中人人皆知,撤了封號皇上面子難看,我躲得遠一些,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沒有過不去的風浪了。只是女兒不孝,無法常侍父母於膝前了。”
“你去吧。”孟母終是點頭,“到底是我和你爹對不住你,叫你受委屈了。”
…
二月初八,孟采薇只覺這一日日,每一天都像是在壓榨裴少嵇的生命,她怕她去得晚一步,便與他就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