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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她偷偷翻開看過,上面無非是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相思似海深,斷腸在天涯”之類的苦悽悽語句。只可惜那宮女不識字,漂亮的信紙被她拿去點火盆子了。

那會兒她覺得肉麻,現在卻暗恨左紫辰不夠肉麻,於是時常忍不住要暗示一下。

“看過詩經麼?會背關雎嗎?”晚上他來私會的時候,帝姬故作一本正經地問他。

左紫辰一時沒明白過來,很老實地點頭:“看過。怎麼要我背這個?”

帝姬氣得直咬牙,把身子扭成一團麻花:“問什麼?你背嘛!”

他覺得這個小公主越發刁蠻了,但也越發可愛的緊,雖然總是搞不懂她突如其來的異想天開,但還是沒有拒絕。他從心底就不願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背了四句,左紫辰腦海裡靈光一動,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抿嘴似笑非笑看著她。

帝姬漲紅了臉,還故意做出“你可不許亂想”的模樣來,佯怒道:“怎麼不背了?”

左紫辰目光溫柔地看著她,握住她的手,低喚:“燕燕。”

帝姬也覺得不好意思,她一個姑娘家,好像也太那啥了,別人家的姑娘是不是也這樣?左紫辰肯定被嚇到了吧?

“我明天要走了。”他突然的一句話,讓沉醉在小女兒春夢裡的帝姬猛然驚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喃喃:“要走?”

左紫辰攬著她的肩膀,將她摟在懷中,柔聲道:“我要去找師父,想娶你,倒比修仙還困難許多。”

帝姬奇道:“有什麼困難?你師父不給你成親嗎?”

他不說話,只是淡淡的笑,過了一會兒,又道:“等你及笄。我可以等得,你莫非等不得?”

帝姬的臉又紅了:“誰說我不能等?你去就是了!你要是不來,我就嫁給別人!”

左紫辰的胳膊緊了兩下,圈住她在懷裡,低頭在她額上一吻,嘴唇雖然和以前一樣柔軟,可今天不知為何變得有些熾熱。帝姬懵懵懂懂,抬頭看著他。

左紫辰低聲道:“不許嫁給別人。”

話音未落,那熾熱的唇就輕輕落在了她微張的唇上。

一個吻,輕而且柔,甚至有些生澀。帝姬不曾飲酒,此刻卻已醉了。她從未如此急切地盼望自己快些長大,快些及笄。她是這麼喜歡他,只有他。為他珠翠盈頭,身披嫁衣,此後一生都是幸福。

可是帝姬終於還是沒能等到及笄那天。

前傳(四)

帝姬十四歲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

左紫辰一去不返,無論她寫了多少書信,從開始的思念到最後的質問,他始終杳無音訊;左相叛國通敵,帶著天原國的食人妖魔大軍,攻破皇城,揚言要割了皇族們的腦袋掛城牆上示威;幾位兄長一一戰死在沙場上,皇后因此一病不起,寶安帝在絕望與驚恐中薨了。

在得知叛國的人是左相時,帝姬突然明白過來,這一切,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不回來,所以他刻意杳無音訊。

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懷裡擁著你,輕輕吻著你,說著要娶你,卻在背後狠狠捅你一刀?又是怎樣殘忍的心,才能安然坐視國破人亡,妖魔橫行肆虐?為他等到及笄,珠翠盈頭,身披嫁衣——多麼像一個愚蠢的笑話。他會離開,是因為知道這個諾言永遠也不會被實現。她一場懷春夢,不過是他冷眼旁觀的一齣戲。

帝姬狂怒之下隻身前往香取山,其實要找到他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比想象中要簡單的多。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愛戀,才寧可將這種漫長的等待化作纏綿相思。她永遠不能忘記自己站在左紫辰面前的時候,他臉上冷淡陌生的表情。失蹤了很久的玄珠就挽著他的胳膊,兩人靠在一處像是一對金童玉女。他說:“姑娘,你是誰?”

帝姬什麼也沒有說,在來之前她整整想了十天十夜,見到他要說什麼,問什麼。可是,現在什麼也不用問了。在玄珠的尖叫聲中,她刺瞎了左紫辰的眼睛,其實當時她瞄準的是脖子,想要將他那顆殘忍的腦袋割下來,為他本能地一擋,只刺瞎了雙眼。

懲罰了國賊,原本是大快人心的事,可她有很久都不願再回想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也沒了解過左紫辰這個人。他為什麼要對她笑,對她好,對她溫柔?為什麼要臉紅?為什麼永遠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朝陽臺上等著她?為什麼翻臉如蛇蠍般狠毒?

她真的不懂。

人心如此詭譎如此善變,比任何天險都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