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裡的漢人也沒有什麼被解放的覺悟,他們同契丹族人一樣龜縮在家裡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找來滅頂之災。幽州已經被契丹人統治的足夠久了,所以即便是漢人也早已經分辨不出了流在他們血管裡的血液與契丹人有什麼區別。而且契丹族的普通百姓並沒有受到與漢族通婚的約束,所以幾百年下來,誰是漢人誰是契丹人早就已經模糊不清。
告示張貼在大街小巷所有顯眼的位置上,百姓們躲在門縫後面偷偷看著漢軍士兵離開後,確定了那些穿著黑色甲冑的人已經走遠了,他們才敢從門縫裡擠出來小心翼翼的左右看著。當確定沒有什麼危險後,他們才好奇的湊到告示前面看。
“十日內所有契丹族百姓,皆要到府衙報備?”
“逾期按罪論處?”
“老頭子,上面寫的啥?”
“老婆子,咱們是漢人,還是契丹人啊?”
“漢人!死老頭子,你找死呢啊!你忘了,你不是說過嗎,你爺爺的爺爺當年就是從山東地面上搬來這裡的嗎?”
“那你呢?”
老頭子有些不放心的問,老太太張了張嘴,最後不確定的說道:“我孃家姓王,既然是漢姓,應該也是漢人吧?”
“那就好……那就好!”
不少都是這樣自我安慰著,試圖給自己找一個安全的藉口。他們不知道漢王讓契丹人都到官府在各條大街上設立的報備點報備是什麼意思,因為有傳言說漢王要屠殺掉幽州所有的契丹人,所以整座幽州城裡都瀰漫著緊張的空氣,人心惶惶。每個人看到告示之後都開始往前順自己的族譜,看看自己到底是漢人還是契丹人。只是,幾百年的融合,哪裡還能分得清誰是漢人誰是契丹人。
“告示上說,是為了登記一下幽州的百姓數量……凡是去報備的,每人給二斤精米。”
有個人指著最後一行字驚訝的說道。
“別聽官府胡說!要是隻為了看看有多少百姓,為什麼偏偏讓契丹人去衙門登記?”
“也對啊。”
“到底去不去啊,當家的,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我能拿什麼主意?!唉……去吧,大不了一死,我聽說漢軍不殺婦孺老人,孩兒他娘,你替我好好孝敬咱爹咱娘啊。”
有人壯著膽子到了報備的地方,他們看到擺放在大街石亭裡的桌案上放著厚厚的空白紙冊,石亭外面站著七八個魁梧的漢軍士兵,手按著橫刀,看起來很是兇狠。倒是桌案後面坐著的文官服飾的大人看起來很隨和,他一邊哈著熱氣暖開幾乎被凍上的筆墨,一邊對百姓們招手示意。
“是文大人!”
“真的是文大人,文大人可是咱幽州難得的好官啊。”
那個和和氣氣的文大人站起來對百姓們拱了拱手說道:“大家既然來了,就來登記一下姓名住址。大家放心,漢王命我在此登記人數,只是看看你們是否有這個膽量來領精米。告示上說的清楚,凡是登記之人,每人二斤精米,絕不拖欠。”
這文大人在幽州頗有愛民之名,認識他的百姓上前詢問,文大人笑著解答百姓們的疑惑,原來是漢王在幽州南面準備開出幾十萬畝的屯田,但大戰之後城外村莊裡的百姓大多逃難走了,田地荒著沒人打理。漢王登記契丹人的目的,是要讓他們到屯田裡種田養地。幽州已經不再是遼國的領地,不再是大遼五京之一,契丹人不必勞作由官府每年分發一定數量的糧食,布匹這樣的福利被漢王取消,契丹人要想活著,就要去勞作。
另外,漢王要將南院大王府夷平,在原址上重建一座規模宏大的宮殿,凡是會木匠,鐵匠之類的契丹人可以到另一個地方去報備,在宮殿沒開工之前可以先去修繕城池,每個人每日三頓飽飯,還給五個大錢。
另外,如果表現好的契丹人,可以入漢人籍,那樣就能從城外領到一塊屬於自己的田地,每年往官府交的賦稅也比契丹人要低上不少。
無論如何,對於契丹人來說這是一個好訊息。第一批來報備的契丹百姓都領到了二斤精米,漢王並不打算將契丹人趕盡殺絕的訊息風吹一樣吹遍了幽州的大街小巷。對於沒有了特權的契丹人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了,漢王讓他們去屯田,去做工,給了他們一條活路。
同時,百姓們可以到府衙去揭發檢舉幽州原來的官員,凡是揭發確認之後,每個人還有一貫大錢的賞金。這樣一來,那些喬裝隱藏起來的契丹官員們再想躲藏就難了,這些人中有的在幽州身居要職,有的則是欺男霸女危害一方的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