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差人去替娘娘度量身形了,只要娘娘耐心著些,畢竟慢工出細活嚒,好東西方能襯出娘娘的天生麗質來,做的不好,怕汙了娘娘的美。只是……”
張德全欲言又止道:“另外,也請皇上允奴才說句僭越的話,奴才聽聞入住合歡殿的這位新主子可是身懷龍嗣了,奴才怕還是要請皇上降旨,奴才才好當真替娘娘置辦齊全。就怕萬一陛下給了娘娘一個妃位,到頭來奴才這邊卻沒能把吉服給及時打點妥當,那便是奴才的罪過了。”
反言之,若是皇帝不給蕊喬一個妃位,那麼他擅自做主替她張羅了只有妃嬪們才能穿的,豈不是惹得上頭幾位不痛快?
皇帝一聽眉頭舒張開來道:“是極,你倒提醒了我。”
“既然她有了身子,位份便不能太低,才人,美人,都不合適了,就晉一個貴人吧。”皇帝說著說著停下來,原本舒展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在大殿上來回的踱步。
他其實心裡早有了主意,一上來位置不能定的太高,否則容易招人嫉妒,雖說他不常往後宮跑,可正因為不常跑,蕊喬的驀然出現便顯得格外突兀。且往後他真的往她那處跑的勤了,指不定還要給她惹麻煩,所以想過就封個貴人算了,等將來真有了孩子,生出來了,再一步步的往上加便是。只是他還想給她擬個封號,這一上午就是為了這件事在焦心,他本來還腦袋蒙塞,而今被張德全一提,竟突然想到了《詩經大雅》中的那句‘如圭如璋’,一時間覺得‘如’字煞是美好。
他之前也想過‘嫻’,可一想到她以前那副作威作福的樣子,怎麼著都和嫻靜搭不上邊兒,哪怕她現今裝的確實挺溫順的,但他知道,那也不過是表象,只有他見過她的裡子,‘嫻’字不適和她,倒還是‘如’字來的更親近些,就這麼定了。
如貴人。
張德全在心裡默默唸叨著,想皇帝看似沒寵,實際上卻是寵了,看著好像特別寵?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度量拿捏的剛剛好。
他大太監打從心底裡佩服,大呼一聲:“皇上聖明。”便領旨走了。
臨行前和海大壽對視一眼,後者顯然不像他這般猴急著要打探皇上的心意,而是一本正經的篤定,等張德全走了以後,繼續伺候皇帝批奏疏。
皇帝硬是忍住跑到合歡殿的衝動,把自己給堵在未央宮的偏殿裡,埋頭在一大堆奏疏中心不在焉的翻閱。
海大壽是個有眼力勁兒的,知道皇帝面上越是寶相莊嚴,心裡越不是那麼回事,待時候差不多了,便問:“陛下,午時已到,依老奴之見,陛下還是歇會兒吧。另外,可要去合歡殿那裡去瞧瞧新來的主子娘娘?”
皇帝一上午就等人問他這句話了,可他還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沉思良久後淡淡道:“哦,看朕今天有沒有時間吧。”
海大壽涎笑道:“奴才以為今兒個是新主子入主合歡殿的頭一天,陛下當去看看,以示恩寵,再者,也萬幸沒有個大臣來覲見的。”
皇帝端莊的正了正背脊,道:“嗯,你說的有理,朕依你之言。”
海大壽笑笑,揮了拂塵,替皇帝擺駕去合歡殿。
午時的日頭猛,從未央宮到合歡殿的距離不遠,卻也叫海大壽走出了一身的汗。
海大壽捋了把自己的額頭,再看一眼聖上,之前說要替他備下肩輿,皇帝愣是說憋悶了一上午,要閒走走,散心。而今只怕也是熱的慌。然而不知是否他海大壽眼花,陽光下聖上的面龐,竟是有幾分不尋常來——不似探訪後宮佳人去的,倒像是小年輕尋著了自己的心上人,一臉的情竇初開。
其實要說聖上的樣貌好,那是他們李家一脈相承下來的,陛下的幾位至親兄弟個個都是頂尖的人物,但真正談得上九五至尊的闊氣,坦白說,陛下也非是其中的翹楚,只是論風流,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儘管從前許多人說三爺風流,可三爺身上滿滿的都是書卷氣,他們兄弟倆都是當今太后撫養成人的,從小一起玩兒到大,五爺上山下海爬樹那會兒,三爺盡顧著讀書寫字吟詩作賦了,全然沒有當今陛下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味道。
沒法比。
所以海大壽覺得,就算當初是三爺奪得了這江山,他也當不了這皇帝。
眼下他們到了合歡殿,果然不出所料,合歡殿里人不少,手上都不停的在忙活著。
幾個侍女和太監見著了皇帝想要行禮卻被皇帝伸手擋回去了,讓他們不要出聲,他倒要看看傅蕊喬此刻在幹什麼?
霎那間,整個合歡殿都靜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