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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笑話,深了淺了彼此都不介意。

這三位右派分子細分起來都是倒黴蛋之類的產物,解放初期的知識分子的通病就是清高自傲,文人相輕誰也不服誰,知識分子堆裡嫉妒心、報復心強的偽君子也不在少數,互相壞起來都殺人不見血,他們耍的陰謀要遠遠超過那些綠林土匪強盜。這樣一來,對那些奉行禮義廉恥愚忠報國又認理倔強的人就在運動中成了倒黴蛋,他們不願低頭認罪,不會腦筋急轉彎,對上級領導的態度動不動就“不為五斗米折腰”,所以就彼此兩派人大開殺戒,唇槍舌劍的鬥在一起,結果黨委一高興:“你們統統都是右派。”

譚滿漢這三位就是給胡風主編的刊物投過稿件,胡風和把持文化大權的周揚不對付,私怨變成了公憤,胡風被周揚定性為反革命集團,他們三位雖然誰也沒見過胡風什麼模樣,也不認識胡風的“廬山真面目”,就因為刊物上有他們三個人的文章,幾篇歌頌黨歌頌祖國的小詩,就招到批判,他們根本不服,據理力爭辯解他們的詩歌如何言愛黨愛國之志。當時他們在的黨委還算通情達理,沒把他們定什麼反革命集團成員,這一劫算逃過去了。可是到了五七年反右鬥爭,新爬上來的黨委書記正好是五二年互相殘殺的死對頭,雞蛋裡挑骨頭大揭大批這三個倒黴蛋。知識分子多數是聰明的,誰不跟著黨委跑呀,所以他們三很快成了眾矢之的,從此他們三人也就老老實實當上了右派一直到今。

“大右派老譚,閒著沒事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對,你先講,然後我們聽完了批判。”

在這個班組裡,大家聽老譚講故事已是家常便飯,老譚也不戒備這些人,他故事也多,天生愛說話,不讓他寫和說他就會上吊死去。他出身好是個貧農,定右派純粹是破嘴愛說禍從口出,外加他有個倔老祖宗的遺傳基因。現在他也油了,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反盆子思想,固然就說不出反盆子話來。他清了清嗓子,盤腿坐在火炕上,一拍大腿就算拍了驚堂木,開說:

“我給大夥說一個我在中學時我的老師給我講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對我啟發很大,他讓我明白了人生一個重要的道理。老師對我們學生說:‘在中國古代有一位智者叫閒雲野鶴,他從小就勤奮好學,孔子講十五而學,三十而立。他在十五歲的少年時期就去拜訪一位年長的智者。他問長者,我如何才能變成一個自己愉快、也能夠給別人愉快的人呢?智者笑著望著他說,好孩子,在你這個年齡有這樣的願望,已經是很難得了。有很多比你年長的人都不問這樣的問題,從他們問的問題本身就可以看出,不管給他們多少解釋,都不可能讓他們明白真正重要的道理,因為他們從來不問做一個給自己和別人都愉快和幸福的人的問題,他們不肯給別人快樂自然就會有很多痛苦纏繞著他們,就只好讓他們那樣好了。少年滿懷虔誠地聽著,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得意之色。

智者接著說,我送給你四句話。第一句話是,把自己當成別人。你能說說這句話的含義嗎?少年回答說,是不是說,在我感到痛苦憂傷的時候,就把自己當成是別人來看待,這樣痛苦就自然減輕了;當我欣喜若狂之時,把自己當成別人,那些狂喜也會變得平和中正一些了?智者微微點頭,接著說,第二句話,把別人當成自己。少年沉思一會兒說,這樣就可以真正同情別人的不幸,理解別人的需求,並且在別人需要的時候給予恰當的幫助?這位老智者兩眼發光,繼續道出第三句話,把別人當成別人。少年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說,要充分地尊重每個人的獨立性,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可侵犯他人的核心領地?智者哈哈大笑: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第四句話是,把自己當成自己。這句話理解起來太難了,留著你以後慢慢品味吧。少年說:這句話的含義,我是一時體會不出。但這四句話之間就有許多自相矛盾之處,我用什麼辨證方法才能把它們統一起來呢?智者說:很簡單,用一生的時間和經歷。少年沉默了很久,然後叩首告別。後來閒雲野鶴從少年變成了壯年人,又變成了老人。再後來在他離開這個世界很久以後,人們都還時時提到他的名字。人們都說他是一位虛懷若谷的大智者,因為他是一個愉快的人,而且也給每一個見到過他的人帶來了愉快。一位禪宗大師把閒雲野鶴的人生境界歸納為人生三重境界,這三重境界用充滿禪機的語言來說明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這就是說一個人在人之初性本善的童貞階段是純潔無暇。初識世界,一切都是新鮮的,眼睛看見什麼就是什麼,大人告訴他這是山,他就認識山了;大人告訴他這是水,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