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周瑜一個黃蓋,願打願挨皆大歡喜。”葉晨推開餘曼文的手,指了指自己,眼淚無聲地翻湧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只有我是多餘的,我就多餘留在這!”
那一刻,葉晨似乎在葉翰林的眼中看到了久違的感傷,也在那其中看到了另一個瘋狂的自己。她看到他滄老的面板褶皺鮮明,嘴角微微抽搐卻掩飾不住僵硬。
十年,她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給了她生命也賦予她痛苦的人,不知何時,他已然老去。
儘管那一刻她有所動容,最後卻還是提著包走出了那個像牢籠一樣的家。
她渴望飛翔,可她身上負擔的東西太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也飛不起來。時間久了,她像一隻困獸一樣渴望衝出牢籠,想要逃避,不顧兇險踏上了這條路。現在想想,支撐著她走出去的不過是壓抑已久的衝動和那個人的謊言。
“你去窮遊吧,散散心。我去過,真的很棒。不用自己花錢,還可以多交些朋友。葉晨你就是太封閉自己了,我怕你這麼下去會生病的。”
王妙晗的嘴臉浮現在眼前,葉晨似乎看見她笑容背後的猙獰,而葉晨一直把她當成最好的閨蜜。
“小晨?”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葉晨瞬間僵住了,她知道她錯了,可她也沒臉祈求他們的原諒。
“累了就回家。”葉翰林清了清嗓子,聲音沙啞得很。
有時候,一句話就是一把劍,戳進心坎,湧上的卻是熱淚。
葉晨緩緩轉回身,微垂著頭,儘可能用頭髮遮住臉頰。餘曼文卻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的傷。
“怎麼了?小晨,告訴媽,發生了什麼事?啊?”餘曼文雙手捧著她的臉,那裡一片片的淤青刺痛了雙眼。
“沒……沒事。”葉晨緊咬著牙關,卻還是沒能壓抑住哽咽,雙眼溫熱,下一刻淚水湧出毫無阻攔。
“那個人打你了?啊?”餘曼文的雙手開始顫抖,“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葉晨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葉翰林猛地拍了下輪椅的扶手,“說了不讓你去,你偏要去!現在受欺負了,怎麼辦?你爸我就是一個瘸子,我能幫你什麼?!”
“爸……”葉晨突然覺得胸口很悶,很疼。
一夜之間,她被拽出象牙塔,天塌了,只有靠她稚嫩的肩膀扛。而在那之後,他的脾氣也變得異常暴躁,甚至會以為一點小事就對她們動手。長久的折磨,矇蔽了她的雙眼,她忘了,十年前,他也是個溫柔的丈夫是一個疼女兒的爸爸。忘了這麼久以來,承受最多的,始終是他。
葉翰林緩緩合上雙眼,壓抑的怒火令他整個身體顫抖不已,某一刻,似乎有淚水從他眼角處溢位。他再睜開雙眼時,眼底的血絲,難以遮掩。
“爸,我錯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葉晨緊握著葉翰林的手,垂下頭緩緩跪了下去。
葉晨不會知道,某一刻葉翰林的手就在她頭的上方不遠處停留著,顫抖著,最終卻還是緩緩收了回去。
“回家吧。”葉翰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似往常那樣嚴厲或是斥責,只是帶著深深的無奈。
能容納你任性的,隨時等待接納你的永遠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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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魏總,真是不好意思,秦總現在不在。”穆曉凡從筆筒裡抽出一支筆來,垂下眸,“恩,您說,我記下來。”
面前的玻璃門被推開,她條件反射地抬頭看過去,便看見秦升站在門口。他的臉色很差,走過來時,不像平時那般利落,而是拖著右腿。
他的腿傷又犯了嗎?
穆曉凡心裡咯噔一下,她敷衍了幾句,結束通話了電話。連忙跑過去,扶住他。目光落在他的右腿上,“是又復發了嗎?江予昂怎麼說?”
秦升沉默了片刻,“通知下去,十分鐘後召開董事會。”
“秦升,我在關心你。”穆曉凡扶著他的手有些顫抖,而比手更甚的是她的聲音,“你感覺不到嗎?”
他推開她的手,“九分鐘。”
高大的身影在她的視線中漸漸模糊,她上前一步從背後抱緊了他,“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去關心你。秦升,我希望你知道一點。我並不是外人,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我絕不會在任何時候看你的笑話。”
某一刻,溫熱的觸感從手背的面板上蔓延開來。穆曉凡的心倏地偷停了一拍,嘴角微微揚起,還未等她開口,雙手已經被分開,他再次推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