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冰陡崖,他們就將不再受到西風的侵擾,可怕的裂冰區可以說是離西風帶最近的天堂。
岳陽每次舉起左手都感覺沉重無比,他掙扎道:“胡隊長!你這最後十五米,怎麼比前面的三十米還長啊?你的視力,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胡楊隊長罵道:“不要浪費力氣說話,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後退!***,這鬼風,我真不敢相信,今天會是這山頭最晴好的一天1
便在此時,張立突然說了聲:“對不起,先走一步1原來他的冰鎬插入冰層後,力量未及凍土層,在西風的撕扯下,冰鎬陡然將那塊破冰擊碎了。張立只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右手託了起來,跟著什麼人拉住自己右臂用力一扯,整個平臥在冰面上的人,就一點一點升了起來,巨大的拉力迅速傳給岳陽和亞拉法師。眼看即將離開地面,他第一反應是去割斷與岳陽之間的聯絡,沒想到岳陽突然從冰面站了起來,刀鋒一揮,已經斷開了自己和主繩的連線。張立苦笑一聲,也斷去了和主繩的連線,兩人都來不及說什麼話,就像被投石機丟擲去的一對鏈球,瞬間就橫飛十來米,向著冰陡崖方向直墜下去,消失在迷霧之中。
胡楊隊長朝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大聲罵道:“你們這兩個渾球!還***只剩五米了啊1
冷!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種感覺。
在狹小的裂縫中不知道待了多久,外面的風勢絲毫不見減小,天地間瀰漫的冷讓肢體僵硬,面板麻木,口角乾裂,沒有任何取暖禦寒的裝置,全憑身體散發的絲絲熱量支撐下去。卓木強巴緊緊抱著唐敏,與呂競男平行地坐著,那股寒意似乎要凍結他們思索的能力,這感覺讓卓木強巴回想起初次踏人可可西里境內,但那次沒有這樣冷啊!
唐敏偶爾在卓木強巴懷裡蠕動一下,兩人交頸貼面地裹在一起,卓木強巴將自己破爛的衣服反過來穿,將唐敏如嬰兒般兜裹在自己胸前,但就是這樣,還是那個感覺——冷!
旁邊的呂競男只能儘量貼緊巖壁,有如老僧人定般安坐著。卓木強巴心想,這個鐵打的女人應該比他們更扛得住這股寒意。
唐敏又在卓木強巴懷裡輕輕蠕動了一下,猶如囈語道:“強巴拉,我們會走出去的,對吧?”
卓木強巴道:“當然。你看,天就快黑了,到了晚上,霧會散開,說明風會減弱,那時總該可以走了吧?而且,就算走不掉,我們已經在外面安置了鐳射發射裝置,胡楊隊長他們一定可以找到我們的。在掉下來時,我彷彿聽見胡楊隊長說過,如果我們還活著,只要發出訊號,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的。教官,你聽到了嗎?當時。”
呂競男輕輕“嗯”了一聲,寒冷讓人連說話的力氣也提不起來,彷彿話一說出口,就會被凍住,傳達不出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三人的對話就漸漸少了,停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事實上,從亞拉法師他們拍攝到的影象來看,夜晚裡的風比白天更為強勁,卓木強巴有些擔心,不知道這一夜是否能堅持捱過。但他相信,胡楊隊長他們一定會找來的,他親口說過,這是約定,也是承諾……
張立和岳陽都很清楚,生死決定於電光火閃之間,這次,他們或許真的走到最後了,在空中翻騰,落地時,就是他們人生的終點。他們頭首相望地在空中翻轉,岳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立,暗想:“你真傻1
張立眼角露出一絲微笑,意道:“你不是更傻?”
兩人的下方,白色的冰塔林如刀槍劍戟,紛紛朝天挺立,且不說被它們插穿,就算從這高度跌落,碰在邊壁上,也是筋骨寸斷,死得只會更加痛苦。岳陽看了看下面,對張立一揚眼,那雙清澈的眼睛。透露出離別的眼神,分明在訴說:“別了,我的戰友,我的兄弟。”
張立鎮靜地點了點頭,以示他不曾後悔的決心,突然爆炸似的大吼道:“來世!我們再做兄弟1
兩人的身體被風翻轉過來,已經可以透過重重迷霧看見那碧藍的天,天邊啟明星已然高懸,那輪紅日卻仍未西沉,天邊的紅霞與明星爭輝閃耀著。“多美的景色啊,如果你看見了,一定會心急地想帶敏敏小姐來看吧。強巴少爺,我仍將追隨於你,想來在另一個世界,也有值得我們去尋找的東西吧,還不到我們應該放棄的時候呢……”張立悠然神往,竟然沒有半點害怕和後悔,只覺得身體一沉,似乎擔在了半空中,接著背部一痛,似乎撞在了牆上。
張立第一直覺告訴自己,似乎還活著,他一扭頭,就看見了同樣一臉無奈的岳陽。一隻參天冰錐,不偏不倚架在兩人的安全帶中部,距地表仍有約五六十米,只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