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溝通與交流成為謊話的發源地時,當蕭條的真實躲在繁榮的虛假背後哭泣時,別人,就是“我”的地獄。
“啪……”
又是一個清脆的嘴巴打在了安然的臉上。
“你不要想罵我,你這條流浪的狗,你沒有資格罵我,把罵我的話塞回你的肚子裡,自己去罵自己吧……”
張玫再給了安然一個嘴巴之後,向後一招手,“都出來吧,看夠了沒有?”
此時,後面的假山裡忽啦啦湧出了一群流裡流氣的男孩子,當中一個個頭較高的,走上前來摟著張玫的肩膀怪聲笑著。
“寶貝兒,真有你的,耍人耍得如此好看,我真想再看一回。不過,這回你好像也有些糗大了,這小子竟然拿著一包衛生巾當禮物送給了你,真是太有想像力、太有創意了,我真服了他……”
張玫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恨聲說道,“都上啊,這個土老帽這樣折辱我,還不給我打他,打,打……”
一幫男孩子早就手癢了,欺負弱小向來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不用多說,上去就是一頓暴打,安然當即被打倒在地。
憑他的力量,想要反擊這幾個男孩子就跟拍死幾隻蒼蠅差不多少,可是,他沒有還手。
如果肉體的痛苦能讓內心深處的痛苦稍稍緩解的話,他寧願捱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這個女人這樣惡毒,為什麼老天爺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這是為什麼啊……”
“我就是在玩兒你?怎麼了?我玩兒你不行嗎?……你這條流浪的狗……流浪的狗……狗……”
張玫那尖刻的語聲不住地在他尚還稚嫩的心靈裡迴響,刺得他五內俱焚。
“哈哈哈哈哈哈……”
安然忽然神經質地狂笑起來,襯著滿臉的鮮血,他的狂笑有些嚇人,像是一頭對月慘嚎的狼。
“他還敢笑,打他,打他……”
張玫一見到安然就氣不打一處來。
話還沒說完,異變突生。
安然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雙臂一振,“蓬蓬蓬……”
幾個圍著他打得正興起的男孩子全都飛了起來,跌了個七昏八愫。
張玫和那個領頭的男孩子都驚呆了,都沒想到安然竟然這麼厲害。一時間,時間靜止了,他們看到安然正一步步向他們走來,走來……
“你,你要幹什麼……”
看著滿臉是血、獰厲非常的安然走過來,張玫嚇得花容失色,驚惶地問道。
“咦……哈哈哈哈哈……咦……哈哈哈哈哈哈……”
安然突然發出一陣狂笑,邊笑邊走,路過了他們的身邊時,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就那樣走了過去。
最深切的疏狂與痛楚,終究,還是隱藏在最瘋狂的大笑背後。
“想唱就是唱,要唱得漂亮,不管這,舞臺有多曠……”
安然像曾經的那個瘋子一樣唱了起來。
安然瘋了。
真摯與熱誠調就的鮮香純美的愛已經被謊言和攪伴成了稀奇古怪的恨,尾生抱柱的堅定與燕樓空守的執著卻被東奔西顧的彷徨和失去家園的痛苦中和成了麻木……
也許好多少年的十六歲是花季雨季,可安然的十六歲卻是多災多難,泥濘難堪。
安然只覺得腦筋狂震,熱血上衝,“崩”的一聲響,就好像腦袋裡有根“弦兒”斷了,然後,他便糊塗起來,只是往前不停地走,渾渾噩噩地走,不知所措地走,漫無目標的走,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只想遠離這個可怕的人世,走到一個他想要去的地方。
遠遠的,有一個人影不陳不徐地跟在他的後面,黑夜掩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是誰。安然走到哪裡,他便走到哪裡。
冷風吹來,一陣緊似一陣,不知不覺中,安然已經到了城郊的一片曠野中。
“這小子不會真的要瘋掉吧?如果他真要是瘋了那可慘了,不會吧?不能吧?不應該吧?不可以吧?……”
後面那個人反來複去的叨咕著這幾句話,跟唐僧似的。
看情形,這個傢伙比安然瘋得還厲害。
月涼星寒,冷風如刀,刀刀割在安然的身上,讓他清醒了一些,滾燙的腦袋開始恢復了正常的溫度,他像是剛從一個噩夢中醒過來一般,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終於恢復了神智。
天照應,他沒真瘋。剛才的瘋顛只是暫時的,屬於外界刺激突發性精神錯亂,現在,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