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人海,芸芸眾生,你散飛的魄靈竟還是被他一一找了出來。他又因為怕嚇著了你,而安排了一出出的機緣巧合,這才有了之前的許多緣法……不過幾日前,他卻來拜別我,隨後,你便榮登神位。”
佛祖頓了頓,眼神掃向殘簫。“蓮心魄已與他的七魄糾纏生長了一萬年之久,早已成為一體。他必是生生將所有魂魄都從體內逼出,又將蓮心魄封入你體內。而他自己殘碎的魄靈卻再不能迴歸本體,一時無處可去,便暫宿在玉屏簫內了。原本他也可以留在簫內修習,只要假以時日,便能重新凝結實體,誰知卻被弒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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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百花齊綻,此端的倏爾凋謝,而彼端卻又盛放。離朱垂眸不語,只有眼淚一滴滴滾落在淺金色天衣上,又順著紋理滑落到鬆軟的雲層中,開出一朵朵淨無瑕穢的青蓮。
過往的所有頭緒似乎都在一瞬間連成了線……
一萬年前,他為了不讓他們之間的羈絆繼續加深,而忽然轉變對她的態度,從最初的相濡以沫,到後來的相見常日稀。
幼時穆府遭奸人迫害,全家人命喪黃泉,卻只有她在數百里外的白馬寺下獲救,被喬府正夫帶回了淮陰。
荼靡起先並不知曉白琥珀身上有她的魄靈,雖然咬牙切齒又坐地起價,最後卻仍是答應了為他解毒。
她在雁翅鎮時,明明只想隨便走走,卻被賣玉簪的小販指到了岫雲寺,遇見了同樣被不知何人引去的羅修。
他種的引魂蠱可以讓他在須臾之間尋到她的蹤跡,但她卻與羅瀟湘在崖底過了一整夜之後,才被眾人找到……
原來那一日,他問她肯不肯再給他一個機會,並非真的想要個機會,而是隻想守在她身邊……
離朱仰起頭,抬手蓋住眼睛。“曼朱沙,你還真是傻啊。不是讓你走了麼?你又留在我身邊做什麼?一千年前,我險些害死了你。而如今,卻是真的害了你……你覺得佔著我的蓮心魄,讓我不能封神是你的罪過。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我,從始至終,你為什麼不肯問問我,我想要的,究竟是不是那個神位……”
她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低低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宮殿中,格外荒涼。“曼朱沙,你說過,我的心魄宿在你心裡,所以每當我靠近的時候,幸福都是雙倍的。但是,每一次你轉過身,與我漸行漸遠時,你心裡承受的疼痛……一定也是雙倍的吧?”
曼朱沙……可不可以,不要再疼了?
第 117 章
“曼朱沙,你說過,我的心魄宿在你心裡,所以每當我靠近的時候,幸福都是雙倍的。但是,每一次你轉過身,與我漸行漸遠時,你心裡承受的疼痛……一定也是雙倍的吧?”
曼朱沙……可不可以,不要再疼了?
佛祖臨走時,留給離朱一粒用她的淚水凝成的春彼岸花花種。那種子通體純白,散發著流螢般微弱的光芒,卻又潤澤恬靜。離朱大喜,然而佛祖卻搖搖頭,道曼朱沙已神形寂滅,如今也只能靠他殘留在離朱蓮心魄中的絲絲縷縷的散碎意識碰碰運氣。且不論這種子能不能開了神識,便是當真被她喚醒,再修成的花神也不一定是曼朱沙本體了。
高大宏偉的宮殿中,離朱握著種子,靜靜站了很久,久到連佛祖何時離開、阿修羅王何時進來都沒有察覺。
華美宮燈下,她穿著淺金色天衣,黑髮梳向兩側,露出一段皙白美好的脖頸。纖細的身影立在空曠的大殿中央,拉出很長的影子,如縈縈索索、似有還無的牽絆,又像是明媚懵懂時的一點點眷戀、一點點曖昧,從過去遙遠的時光一直延伸到現在。
“羅兒,對不起。”阿修羅王從背後抱住她,低頭親吻她髮絲的清香。剎那間,他竟然有種錯覺,彷彿只要在她身邊,他就能永遠遠離魔瞳的侵蝕,永遠是曾經那個高貴淡然,明明手上染滿了鮮血,卻仍然悲憫柔懷的戰神。
她身子僵了僵,隨後便放鬆下來,轉過身來倚在他懷中,輕輕嘆了口氣。
阿修羅王手臂一緊,想要將她融入到骨血中去。二人相擁而立,他遲疑了片刻,啞著嗓子問道:“羅兒,若我從此將你囚禁在阿修羅城中,你會如何?”
離朱低頭仔細想了想,笑道:“我也不知會怎樣,但總不會恨你就是了。”
“你能捨下他們?”
“舍不下。”離朱疲倦地仰起頭,看著繁星萬點。“但我的命終歸是你給的,你若要將我桎梏在身邊,我也只能順著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