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月搖了搖頭:“我們一路走武都,跋山涉水而來,現在坐在這裡,我覺得一點也不累。”忽然她想起什麼,輕鬆的神色瞬間認真起來:“我們在青城山遇到了巴嶺襄老王,襄老王已經死了,他的萬貫家財已經被王平運走,想來應該快到雍都城,你明日取信給範先生,讓範先生接應。”
仇晟神色一閃,見她還要述說,連忙打斷道:“今夜我們不談國事,不談軍事,就好好談談分隔的歲月,彌補我們的遺失。”
是啊,來日方長,穿越阻隔,有什麼能比傾訴肝腸更重要的?
甄月眯眼笑道:“我又是老毛病犯了,總是居安思危。”
“小月。”仇晟疼惜的喚她,聲音溫柔的如同夜晚的清風,拂過她淡漠的心田:“這裡不再是蜀國,不再是危機重重的麒麟坊,我們已經直起了彎曲的脊背,在郯國的土地上,你可以自由的奔騰,不再擔心受怕,不再焦慮謹慎,一切都有我呢。”
兀地,一股莫名的悶疼在心口蔓延,讓她驚慌的閃神,也就是在三個月前,也有個男人說過,要為她撐起一片自由的天空,讓她策馬揚鞭。
“小月?”
甄月猛地回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將心頭的思緒壓制下去,抬眸笑道:“好,但我更願意與你並肩作戰,看著你君臨天下。”
仇晟搖頭一笑,只是認真的注視著她,削尖的下巴,清澈的眉眼,殷紅的朱丹,依舊是深刻的心間的模樣,也不知為何,仇晟還是看出了她的變化,她的眼神依舊雪亮,但那一抹忽閃的迷茫,就算再怎麼掩飾,卻依舊逃不過他縝密的心緒。
他張了張嘴,什麼也問不出,所有的疑惑跟猜測都悶在咽喉下,像一堵堅硬的城牆擋住了千帆大浪,久而久之,就驚濤成災。(未完待續。)
第兩百三十二章 歷下毒瘡
他多麼希望她能主動述說這一年的分離,述說謠傳的婚姻,可他沒有勇氣主動詢問,哪怕只是故事的一角,他太害怕她的動搖,太害怕那個男人在她心中佔據一絲一毫的位子,所以他緘口不提,不觸碰這段敏感的歲月。
然而甄月一字不提,只是覺得昨日往事,過眼雲煙,已經沒有提起的必要,倘若阿仇親口相問,她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他什麼也沒問,心口有著淡淡的失落,卻有著輕鬆,或者這一年的複雜時光,並非她想的這般坦然。
有時候無顧忌的坦誠,或許就能化解一些淤積,可一旦有所顧忌,心中滋生的猜測就會變成毒瘤,最後發芽瘋長,直到腐爛,沒了最初的美好。
二月初八,風雲突變的西寧之戰傳遍整個西南之地,西郯的十萬人馬損失慘重,戰俘多大兩萬,岌岌可危的西寧在戰事即敗的尾端,力纜狂瀾,以圍軍之勢打響勝利的號角,突降的三萬雲川軍以被伏之誘,藏匿西寧深林,僅僅一萬人馬前去歷下解救,而歷下也同時被東郯攻陷,另外兩萬人馬便是從雍都趕來的鐵驍軍團,裡應外合,將西郯的六萬人馬,打的一敗塗地。
歷下窮山惡水,土地貧瘠,西郯費了數萬兵力,才奪得這麼個破地,成為天下的笑柄,更加嚴峻了國內的局勢,動亂加劇,上萬的西郯百姓在戰火中顛沛流離,可他們也不敢遷徙東郯。
東郯大勝,勢力瘋長,卻落下了言不由衷的話柄,歷下之幕,早就脫離了為百姓的口號,儘管東郯內部官員極力解釋,乃是西郯狡猾邪惡,讓前去救援的雲川軍被困陷阱,又逢西寧危機,才抗王命返回西寧,實在是無奈之舉。
百姓終究沒有勇氣追究,只能垂下腦袋,哀鳴亂世紛飛,在強勢之下只能嚥下哀怨,依舊抱著統領者散發的希望。
甄月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時,已經是翌日晌午。
昨夜她與阿仇在屋頂上待了整整一宿,相互述著肝腸,講著小時候你進我退的往事,直到天即明的時候,甄月才在阿仇肩膀上睡著了,阿仇將她抱回屋裡時,有那麼一瞬,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聞到鼻尖的沉葉香時,才恍然原來真的已經離開了北瀛。
一整晚上,甄月都睡的不踏實,總是一個夢境接著一夢境,渾身冷汗,等清醒過來後,卻已然忘記了夢中的一切。
甄月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膳更衣,出門時已經是晌午。
西寧大開城門,誘敵深入,一把大火將城樓跟街道燒燬嚴重,是已一大清早,郡守便帶著部下跟百姓重建家園,修固城樓。
從郡守別府到訓練場短短的距離,各方訊息接踵而來,甄月聽著守衛私下的探討,也將這些日子遇到的關節一一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