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離關上房門以後,走到幾盞油燈前,他用剪子逐一剪了一小節燈芯,又挑了挑,屋裡就更加亮堂了。
房間裡用了薰香,據說是用來驅蚊蟲的,味道淡淡的,是檀香的味道。
每到晚上就會有專門的人到簡離的屋子裡燃香通風,到了簡離要回來的時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簡離討厭在自己的房間看見其他人,所以一般很晚才會回來,他會給別人充足的時間準備。
窗子關得很嚴實,沒有風透進來,簡離雖然感覺有點悶熱,但是他還是不想去開窗,相比悶熱,他更不喜歡把自己袒露在別人面前。
前段日子,程理原本命人為簡離準備了冰塊,以供降溫,但是隻實行了一天,簡離就命人撤了下去,言明日後不能如此,也就再沒人這樣做。
簡離走到床邊寬衣解帶,將外衫和長袍都擱在屏風上,隨後脫掉鞋襪上床,他坐在床上拿起蒲扇搖了起來。
風裡還帶著一點溫度,簡離搖了幾下就放下了。
他的枕邊還放著戰國策第一冊,這本書他早前就看過,但是他覺得一本書在不同的時間和心境下看,會有不同的感受,所以如今又重新看起。
翻開書,還是上回做了折角的地方,簡離看見折角眯了眯眼,他關上書放在一邊。
他盤起雙腿坐在床上,把手肘撐在腿上,用手撐起臉,閉上眼讓自己好好的去想扶晞的臉。
簡離嘴角慢慢的勾起,心裡唸叨著“那個丫頭到底哪裡好?潯陽那種人……嗯……那個丫頭好像怕我,但是又不是很怕的那種……”。
“嗯……長得還不錯,眼睛大大水汪汪的,好像母親的眼睛,很柔……很清澈純淨……”簡離一想到自己的母親,就立即睜開了眼。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著杜若花的荷包,一下一下,細細的摩擦著上面突出來的繡紋。
這個荷包是他讓由作幾經人手得來的,他平時都會帶在身上,如果不用進宮,他就會佩戴在腰間。
他想起他母親說過的話“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繡者,只有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才能繡得出神,讓人看著不會只覺得是繡品……”。
“所以,母親你只有繡杜若花才會沒有一點錯漏,也只有繡杜若,你才會不扎手是不是?”簡離看著荷包自顧的問道。
簡離抬頭,眼睛轉了幾圈,微微帶著一點迷離,他心口泛酸,就如同有幾根針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上扎。
明明疼的受不了,可是他卻還是不能叫出聲。
他在心裡想著“一切都會好的,很快的,一定可以的……”。
伸手放下帳幔,簡離躺下床,他將荷包放在枕邊,看最後一眼,他就閉上眼,盡力的不再去想,盡力的轉移自己的思緒。
他扯過薄錦被,明明還是有點熱,但他還是選擇了搭在身上,他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身上沒有一點東西。
簡離沒有滅掉油燈,所以即便他閉上了眼睛,卻還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光亮。
簡離喜歡這樣,他不喜歡獨處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他想感受到光,感受到熱,那樣他會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安全。
因為討厭冬天,討厭下雪,討厭寒冷,所以他一般在冬日都不會出門,除非必要,他都會待在府裡不出門。
帶回扶晞的那一次,是他那一年冬天第二次出門,因為進宮領賞。
雖然睡下了,可是他的心裡卻一直都沒靜下來。
他在想,他在唸。
扶晞那個丫頭說……是我帶她進府的,好像,是我來著……
那天我是幹嘛去了?進宮?應該是……
對了,是那天,那天偶然撩起轎簾,在轉角處看見她,那個時候她好像縮成了一團,比現在還小,很小一隻似的……
她不斷的向著牆角里挪,她很冷,應該是很冷的,穿得那樣單薄,怎麼可能不冷。
原本,我也不準備下轎的,但是她在那個時候抬起頭,記得那個時候,她的眼睛……和現在一樣,和母親一樣,清澈柔亮,純粹乾淨……
嗯……記得了,確實是那樣,是我領進來的……估摸著日子,都有八,九個月了,快一年了。
當時把她交給程理之後,就沒再管過她,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過她,也就把這件事情忘了,算起來,我和那個丫頭,似乎也就見過那麼一次。
再來,就是寶華樓那一次了,時隔大半年的光景,她好像還沒學會規矩,見了我,別人都行禮了,她反倒站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