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錢,你還真神啊,果然被你料中。”金松山大加讚賞。
“意料之中。”錢昆在心裡感謝上帝應了他的隨口之詞。
楊成的雙手激動地攥了一下,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牛遠征似乎能理解這些兵孩子此時的心情,停頓之後繼續說道:“今天你們不參加訓練,回去準備一下,軍裝留下,全部著便裝。明早出發。對了,那個錢昆繼續留隊。”牛遠征把後面幾個字說得異常輕巧。
《人盾》 二十四(2)
“什麼?為什麼啊?”錢昆瞬間蔫了,這個完全意料之外。
牛遠征走在前面,錢昆跟在後面。
“教導員,我為什麼不能去啊?”
“組織上考慮到你的家庭背景,所以你不能去。”
“我家庭背景怎麼了?”
“你說呢。”
“是不是我以後也不能參加什麼任務了?”
“應該是。”
“那我這兵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牛遠征大踏步地走了。錢昆一個人站在那裡。沮喪、失落在跳舞。
劉四渡跑過來,“咋的了?為什麼你不能去啊?”
錢昆坐在一邊看著楊成他們收拾行李。
“大錢,既然你留下了,以後我們家的信你就幫我轉一下啊。”四渡在錢昆絕望的心情上撒了一把鹽。
“對,對,還有我的。”金松山也撒了一把鹽。
“還有我的……還有我的信,拜託了。”眾人撒了一盆鹽。
楊成拍掉錢昆身上的“鹽”說:“別看了,出去訓練吧。以後肯定還有機會的。”
“練個屁?我跟誰練?我自己打猴拳啊。”錢昆急了。
“別發牢騷了,出去訓練吧。”楊成安慰道。
“不行,我得找他們談談去。”錢昆打掉楊成的手,氣哼哼地走了出去。
錢昆沒有去找誰談什麼,獨自一個人坐在靶場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封沒拆開的信,開始一條一條地撕著,撕得很碎,撕到紙片小的已經無法繼續撕,他還在用力擰著。
信紙散落在他的腳邊,像雪。
吹哨了,錢昆才從地上站起來。慢慢地向宿舍走去,他不願意去看那些喜悅的臉。
楊成他們已經將全部的軍用物資上繳,只留下了被褥。此時,他們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那裡。四渡正拿著一塊毛巾拼命地擦皮鞋。柳青青雙手插兜靠在門邊,見錢昆進來,身子偏了偏。錢昆走了進來。四渡停下了手裡的活兒。
“別想那麼多了,抽根兒。”傳奇遞上一支無形煙,錢昆卻沒理睬。坐在一邊,看著這些穿西裝的傢伙。
金松山走過來,“大錢,別想那麼多了,你也早晚是要出去的。來,抽我的,中華。”
“我說你們是不是可憐我啊?”錢昆眼珠子有點發藍。
“咱們戰友一場,馬上就分別了,你怎麼說我們可憐你呢?”金松山突然嚴肅起來。
“就是。”四渡小心地坐在錢昆身邊。
“既然要分別了,那我告訴你們,我叫‘蠍子’,不叫什麼‘大錢兒’。如果你們以後願意提起我,那就叫我‘蠍子’好了。”錢昆說著脫下外衣,露出胳膊,原來文身的地方,此時一片青紫。
“蠍子?夠毒的。你看把這塊兒蜇的。”金松山上手摸了摸。
“我原來是有文身的,為了不讓你們發現,我不跟你們一塊洗澡,我想當好這個兵,後來被教導員發現了,他用饅頭給我燙掉了……”錢昆說得動情,眼淚下來了。
“啊?!”眾人驚詫。
“大錢,不,大蠍子,別難過了。我們還會見面的,我們在北京等你。”劉四渡勸慰道。
柳青青一旁站著,始終沒有說話。他總感覺教導員沒有理由不讓錢昆去北京,畢竟,畢竟他們是一個組的。
那晚,九組的人幾乎沒怎麼睡,擠在一起聊到天亮。
就要分手了,戰友之間的分別跟男女情侶分別不太一樣。因為,可能這一次分手,這一生也很難再見到。所以就更顯得悲壯可笑。男人為男人流淚,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為他爹,另一個就是為戰友。
按照行程安排,他們要轉到最近的城市後,搭乘火車趕到北京。
周隊長站在一旁看著錢昆就想笑。那傢伙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眼睛裡總是潮乎乎的。牛遠征繃著臉看著這些穿西裝的兵們。雖然他們已經穿上了便裝,但是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