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C·諾斯序
(199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華盛頓大學經濟系主任)
經濟學教材的革命
如果你的運氣足夠好,你偶爾會遇到這樣的人,他的生活和行為與我們所宣稱的理想完全一致。我是幸運的,保羅·海恩在1975年進入了我的生活。出人意料的是,這一切始於他給我的一封信,信的開頭是這樣的:
我會在這個學期末搬到西雅圖來,我想在城裡找一所大學或學院教經濟學。這是兩個獨立的決定。在經濟系求職一事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搬到西雅圖來。但是我覺得,教經濟學……特別是教經濟學導論課是我能做好的事,我會把這件事一直做下去。
我從1967年起擔任華盛頓大學經濟系的系主任,並努力將它辦成全國最好的經濟系之一。我對於〃最好〃的定義不僅包括學術聲望,那是我們一直在努力確立的,而且也包括對這所州立大學中的廣大本科生施以有效而親切的教育。校方對於優秀的教學只表示口頭的褒揚,而薪酬制度仍然與專著的出版掛鉤,所有同事都在努力發表專著,鮮有例外。擔任系主任之後不久,我決定回到導論課的教學崗位上,看看我們做得究竟如何。結果令人沮喪,我發現情況跟我讀本科的時候相比沒什麼變化。教材中充滿了經濟學理論的術語,解釋什麼是完全競爭模型,張伯倫和羅賓遜夫人的不完全競爭理論,還有壟斷,邊際分析,各式圖表隨處可見。按照傳統的講法,我在第四講中講授完全競爭,並用美國農業的情況加以例證。課上到一半,坐在後排的一位同學對我所講的大聲提出異議。我覺得我應該教訓他一下,就請他上臺來講他自己的觀點。他走上講臺,談起價格補助、牛奶營銷法案、食糖生產補貼等等,遍及農業的各個方面,甚為精彩,且並不限於競爭模型。我逃回辦公室,開始尋找一種更有效的教學方案。當我收到保羅的信時,我已經為此努力了數年。我回信問他,要是他來教,他會怎麼做。下面是他回信的一部分:
我希望能在這樣的學校裡教書:那裡的教員願為本科生的通識教育盡心盡力,並心懷熱誠;他們會不斷反省通識教育的性質和重要性,並把提供良好的通識教育視為己任;他們將會把自己的學科作為基地,大膽進入其他學科,而不是把自己的學科當作一座城堡,在裡面享受清靜的生活。在我夢想的學校裡,所有人都應該達到某些核心要求;因為任何人都能列出一個受過通識教育的人應掌握的特定知識,更為重要的是,如果一所人文學院要想成為一個生機勃勃的知識共同體,就必然要求有某些共同的核心知識。對於這些核心知識,首先應該要求教員們掌握。(我常想,如果每位教員都要修本科生所有的必修課,而且同事們也將對他所開設的核心課程加以評估的話,那麼全體教員的課程設定討論就會更有成效了。)
保羅放棄了南美以美大學的終身教授職位,來到華盛頓大學做一名沒有終身教職的講師。到2000年3月保羅去世時,他仍然保留著這個職銜。我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不是符合保羅心中對理想教員的期待,但我知道,改變了我校經濟學教學方式的不是我們,而是他。他改進了本科生的教學計劃,徹底修訂了導論課程,並定期和研究生助教討論如何改進教學質量。不僅如此,對於我們這些注重高質量的本科生通識教育的人來說,保羅始終是一種鼓舞和激勵。
《經濟學的思維方式》這本書體現了保羅處理經濟學以及通識教育的方法。同現行的教材相比,本書是一種根本性的變革。本書關注社會問題,更關注經濟學推理澄清這些問題的方式,由此激發學生對經濟學的興趣。此外,恰如本書標題揭示的,經濟學的力量就在於它是一種思維方式。對這種思維方式的理解曾經是(今後也一直是)經濟學對社會科學的革命性貢獻,它有助於我們增進對周遭世界的理解。
每年秋天,我在給大一新生開的討論班上都會專闢一節講講保羅這個人:他在神學院受的教育,他被授予聖職的儀式,他進入經濟學之路,還有,他把嚴密的經濟學和一種對社群以及社會福利的開闊而積極的關切結合起來的方式(毫無疑問,保羅的經濟學是嚴密的)。他信奉個人自由,並認為有必要讓有責任心的人擔當起這份自由。他和他的妻子朱麗就是按照這一信條生活的。
華盛頓大學,聖路易斯
張維迎序
(牛津大學經濟學博士,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院長)
為什麼沒有免費的午餐
每個人每天都在做決策。普通人的決策如果出現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