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瞧掌櫃的嘴臉,覺得可笑,“我跟你說這梳子值不少,可你也說要麼十個銅板,要麼就滾。我怎的不能賣給別人?如今,你這是知道寶了,追上來給我加銀子?可惜,晚了。請你們幾位讓讓,我要收攤回家。”
當鋪掌櫃蹬起尖刻的細目,剛說了聲你,在他身後就傳來一個極冷的聲音。
“我問你,那把梳子從何而來?又賣給了何人?” 那聲音,令聽者骨子裡發寒。
娃娃大哭起來。
說話的那人從當鋪掌櫃身旁走出來,身材瘦小,黑綢長衫,袖子挽起雪白一截,上面繡兩片金色花瓣。眼睛斜長,眼白比眼黑多得多,眉間一點鮮紅痣,嘴大而臉削,神情肅殺氣。腰上佩黑柄刀,柄上扎一雪色汗巾子。
再看站那人兩旁的男子,個個黑衣白袖邊,卻無花瓣,但氣勢凌人。
婦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有點嚇到,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人目光如削薄刀片掃過婦人,手按在刀柄上,大拇指一推,露鞘中銀亮的刀刃,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將小板車砍為兩半。
“說。”
婦人並非未見過世面的拙婦,眼見板車被毀,車上的貨物落了滿地,最後的積蓄毀於一旦,悲憤遠遠大於恐懼,悽聲說道,“你們究竟是誰?憑什麼我要告訴你們?有本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了我母女便罷。”
到哪裡都有看熱鬧的人,更何況這是在一個小的集市上,小販也多,行人也多。當鋪掌櫃的瞧見不少人開始朝他們這兒看,不由心虛,拽拽黑衣男,說適可而止。可讓那黑衣人狠狠一眼,被嚇得縮手冒冷汗。
“不說,你活著也沒用。”男人冰冷冷吐出這句話,還沒說完,“你女兒我可以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養個幾年,就能接客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你這個沒用的娘造成的,可別怨我。”
婦人驚懼得圓睜雙眼,看那男人彷彿是地獄裡來的惡鬼,再也顧不得板車和貨物,將女兒以全身護住。
“說你要是再讓我說一次,我保證兌現我的話。”那男人將婦人的驚懼看在眼裡,嘴邊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人,只要有感情,就有弱點。沒有所謂的正義,只有力量強弱之分。凡是比他弱的人,全部死不足惜。
婦人再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了。等她說到買梳子的人剛離開,那黑衣男人立刻帶他的人匆忙去追。
當鋪掌櫃抬袖擦擦冷汗,看著滿地狼藉,對婦人有那麼點點同情,但當鋪的,說出來話也不中聽,“算你命大,至少母女平安。至於這些便宜貨,本來就不值多少,給我都不收。你也別當那梳子很值錢,在剛才那些人來說,是不惜殺人也要追回的物什,對咱們來說,便是再上等的玉,碎了還不一樣不值錢。”怎麼都不能承認是自己看走了眼。
婦人受驚的魂兒還沒收回來,又擔心她的多言會給那個善心的公子招來大禍,根本不理會當鋪掌櫃的話,坐在地上,失神。
墨紫並不知道她走後,那婦人經受了恐嚇,懷裡揣著梳子,只覺得和心情一樣沉甸甸。
自己做的梳子,為何出現在玉陵宮中?不過,既然是從一本工藝書中掉出來的,或許失憶前自己是皇宮裡的匠師?女扮男裝了?也不是沒想過公主或貴女的身份,但她的童年記憶中,衣食住行並不奢侈,應該沒那麼有幸,穿越到十分了不得的身體裡。
最讓她在意的,有兩件事。一件,就是她和大求的關係,為什麼有極親近又憎惡的感覺?還有一件,那個唱梳梳與女,送她泉心木的男子,是誰?
她腦袋裡很在意,但本能卻堅決排拒靠近心裡的縫隙。
路上有條小溝,她跳過去,感覺梳子在懷裡也跳了跳,心就跟著跳了跳,有什麼東西從裂處晃盪出來,灼痛的。
記憶會很快恢復嗎?該不該找個醫術高明點的大夫,給自己腦袋針灸針灸?電視裡演得有專門鎖人記憶的那種針法,不知道是不是真存在?而她自從讓裘三娘找來的江湖郎中看過,也沒正正經經復個診什麼的。
她走路不專心,沒聽到越來越近的疾步聲,直到肩上多出一隻手,才反射性跳了開去,喝道,“什麼人?”
幾個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腰繫長刀,面無表情盯著她。
為首眉心紅痣那個,面相比華衣還惡,且氣息極冷寒,目光陰森。卻在看到她的霎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膝蓋甚至禁不住微屈了一下。
“你們誰啊?”墨紫直覺對方氣勢洶洶,還佩帶武器,暗地懊惱今天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