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小姐說替你找了鎮上最好的大夫,診金很貴什麼的,是騙你的。”
“我知道。”她那時昏迷不醒,可後來就恢復了些意識。但以當時性命垂危來說,她是不能挑剔的。找赤腳郎中總比不給她請大夫的好,有藥吃總比沒要吃的好。
“你知道小姐騙你?”小衣吃驚轉起眼珠子,“那你……那你……”
“沒跑?”墨紫手一撐膝蓋,站直了,看小衣小雞啄米的點頭,不由苦笑,“因為我就算跑了,也沒地方可以去。”
俗話說得好,穿越成孤兒,兩眼一抹黑,當然不如傍個款。早先也說了,裘三娘挺能幹,傍著她,有點安全感。瞧,她的“移民身份”還是裘三娘花錢給辦的,要不然就是一大周黑民。
“也是。你跟我們都一樣,世上除了小姐,就沒親人了。”小衣在裘府裡跟著她們叫姑娘,出來了就叫裘三娘小姐。
墨紫每回別人論到對裘三孃的忠心時,就心裡發虛。親人?她打上幾個問號,拼命想裘三娘還不錯的優點,答案是否定的。一條繩上的蚱蜢,大概貼切些。不過,裘三娘和自己都不在乎這個答案就是了。
白荷過來指揮兩人搬東西,雖然有護院搬箱籠,包袱還有貴重物件還得她們自己拿。跑了兩三趟之後,終於將幾車行李全挪進庵中的客院裡。
墨紫最後一趟拿完行李,回到三娘住的清心院,在堂下聽到屋裡笑聲。
“是明意老尼。”綠菊剛送完茶出來,一撇嘴,“姑娘給了張二百兩銀票,你沒瞧見,她臉都笑歪了。還出家人呢,根本沒看破紅塵。”
“出家人也要吃飯。吃飽飯,才能參悟佛經的道理。參悟了,就知道看破紅塵不如入紅塵。還是有金銀這等白物傍身,心才安穩些。”墨紫對這些尼姑的敬意比綠菊高不了多少。
要知道,這年頭,避禍可以出家,讓人擠兌了可以出家,活不下去了可以出家,尼姑庵裡地方清靜,姑子嘛,就得分一分了。反正這慈念庵的姑子看不破紅塵,只好為生存入紅塵了。不過,單純喜歡錢的明意,不復雜。想要什麼,就寫在臉上,沒那麼多腸子繞到打結。
不久,明意帶著兩個小姑子從客堂裡出來,裘三孃親自送人。
“三姑娘只管放心,且不說是您交待的,就是那位上都的貴客,也再三囑咐我們不能說出去。老尼還奇怪您是怎麼知道的。”明意五十多歲,一身白尼袍,確有三分出塵意。
裘三娘看看墨紫,努努嘴,意思是,你來說。
“我家姑娘也是剛知道。進來時,在竹林子裡遠遠瞧見貴客的貼身丫頭。”墨紫解釋得很聰明,“姑娘與她有一面之緣,知道這位長輩至孝無比。想來,特意住到這兒來超度亡魂,因此必然喜好清靜。怕太太擔心身邊伺候的人不夠多,又給姑娘再送來,人多口雜的,倒擾了她。所以,請庵主只說姑娘孝禮之中戒客,而且庵中已無住處,凡是家裡來的,都替姑娘打發了。”
“老尼理會。”明意瞧一眼墨紫,普普通通的一個丫環。於是雙手合十,對裘三娘說道,“三姑娘不必再送,一路勞頓,先歇息吧。”
“用過午膳之後,三娘再去找庵主下棋?”裘三娘手談之技精湛。
“好,好。衛施主也約我竹林草亭擺石盤,可惜我棋藝不精。三姑娘正好可代我一局。”明意突然看左看右,欲言又止。
“庵主不必猶豫,這幾個丫頭忠心得很。”裘三娘善觀顏色。
“那貴客似乎有意要選好人家的閨女當兒媳婦,曾向我問起洛城裡頭大戶閨秀。三姑娘我是最先薦的。今日三姑娘既然到了小庵,這就是觀音菩薩要點姻緣的意思了。老尼就為你二人再搭個線如何?”
裘三娘面露嬌羞色,這回看得還是墨紫,因為也只有墨紫知道她眼神的意思。
“若真是觀音菩薩顯靈,為我家姑娘找到好姻緣,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庵主的牽線之恩,必以誠心相報。”墨紫想這個代言人沒好處。說不到位,誤事。說過了頭,賴賬。
可明意聽得卻很滿意,約好時辰,笑著走了。
“墨紫,你說的這個誠心相報,大概是多少銀子?”裘三娘往寢屋走兩步,回頭問道。
“姑娘一年捐奉多少香油錢?”墨紫心道果然,反問裘三娘。
“二三百兩。”以一碗陽春麵三個銅板的物價來看,以一戶農家一年開銷十兩銀子來看,以一個進京去考狀元的書生所需二三十兩的路費和住宿費來看,對於一幫吃素且不用付房租的姑子而言,這是很大一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