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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什麼事,成大哥?”酒兒別過頭來,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猶如剛剛睜開眸子的小鹿,無辜稚嫩,天真無邪,彷彿不知人世間的一切汙濁。

成凱勳突然就不願說下去,隨口謅了一個藉口:“沒、沒什麼……我想問問你這裡有沒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的書本?我想看看。”

“哦,你等等,我去找給你。”酒兒絲毫不覺成凱勳有異,乖乖應了一聲,之後去房裡找了本她孃的詩集出來遞給他:“成大哥給。”

成凱勳接過書本,看也沒看是什麼東西,只是一味盯著酒兒看,試探著問道:“我……如果離家一段時間,你覺得如何?”

酒兒杏眼迷惘,不解地問他:“你要去柳州城裡嗎?記得早點回來呀!”

成凱勳忽然就笑了,伸手摸摸她的頭,斬釘截鐵地說:“嗯,一定儘早回來。”

原來他的承諾,早在這一刻就許下了。

“別來楊柳街頭樹,擺弄春風只欲飛。還有小園桃李在,留花不發待郎歸。”

成凱勳在紙上抄了一首詩,少年字跡稚嫩,筆畫卻是細心勾勒,工整而又沉重。他在這張紙的背面又寫道“卿若有情,待吾來娶。五年為約,歸期不違。”

待郎歸,原來他有說過叫自己等他回來,原來他不是不告而別。

酒兒看著這紙遲來的承諾,心頭百般滋味難以言明。有懊悔,懊悔她當日沒有翻一翻這本詩冊,有苦澀,苦澀她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等過五年,還有深深的嘆息,造化弄人,如今之勢已非她可操控。

成凱勳隨後也來了易家,他看著酒兒手裡發黃的信箋,澀然開口:“還記不記得我走的前一日來找過你?我把詩冊還給你,還叫你一定要看一看。誰知道……”

誰知道那日正是酒兒孃親的陰壽,她在家擺上香燭祭拜,滿心都是悲怨,哪裡還有心情讀什麼詩冊,更遑論去睹物思人了。

酒兒捏著信紙沒有開口,南宮霖這時說話了:“留張破紙就想叫別人等你?別說沒看見,就算看見了又怎麼樣?酒兒憑什麼要等!”

南宮霖有些慶幸,幸好酒兒未曾看見過這紙留信,否則按照這丫頭死心眼的程度,定是鐵了心要等著姓成的回來的,那他們說不定連相遇的緣分也不會有。

成凱勳不理南宮霖,暗沉沉的眸子看著酒兒,繼續說道:“就算你沒有看見我留下的書信,可是你明明知曉我離開,你卻還是自願嫁進我家不是嗎?我走的時候就給娘說了,如果你不願意,親事可以作罷……”

“我當初並非完全自願。”酒兒抬眼,目光沉靜如水,“彼時還有十來日便要成婚,你卻突然就走了,我不知曉該怎麼辦,於是去問婆婆。是婆婆告訴我說你肯定很快就會回來,叫我放心入門,所以最後,我還是上了花轎。”

成凱勳驚愕:“這怎麼可能?!我娘她……”

他突然明白了。

往事歷歷在目,當年他娘哭喊的聲音猶如在耳:“你休想!只要我活著就不行!你別想走你爹的老路!戰場廝殺、刀劍無眼,你爹他就這麼拋下我們母子走了!你居然還要學他去從軍?!我打死你個沒良心的!我白養你這麼多年!打死你……”

藤條打在背上火辣辣地疼,少年成凱勳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滿臉桀驁,堅定不移。他閉口不言,只是一味堅持著自己的初衷與理想。到最後成大娘打累了,扔掉藤條嚎啕大哭,他卻在這時跪著上前,恭恭敬敬給母親磕了幾個頭。

“孃的養育之恩,兒子沒齒難忘,只是男兒志在四方,我如今心意已決,還望孃親成全!”

重重的磕頭聲,一下下叩在成大娘的心上,她看著自己的兒子,身軀筆直挺拔,性格倔強不屈,他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他已經長大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在孃親懷裡撒嬌的稚童。

而她卻老了,她再也束縛不了他振翅高飛的願望。

黃昏日落,墨夜黑沉,成凱勳拿著包袱跨出家門,一步步走出渺小的許家村,沒有回頭。成大娘在家裡望著燃燒的蠟燭流了一夜的淚,最後,她拿起剪刀,用紅紙剪出一個個的“囍”字。

走就走罷,為人孃的,會在家裡等著遊子歸來,會在暈黃燈下一針針納著衣裳鞋襪,一次次在心裡默唸,回家回家……一如當初,她等待丈夫歸來的模樣。

經不住再次的思念煎熬,成大娘病了,這時候酒兒上門來探望,併吞吞吐吐問了成親一事,流露出些許猶豫。

眼前的小姑娘是多麼水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