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包圍籠罩。
“來。一二、一二……”連明彥數著拍子,踏著步,轉著圈,在風中夜中跟黑暗中迴旋起來。
他在笑,但笑聲和著風蕭,像嗚咽。
風很大,兩人身上的衣服被風吹得鼓漲起來。他帶著她旋轉,跟著她旋轉,伴著她旋轉。
“明彥,我頭暈了……”沈若水喃喃地。黑暗中,偌大的天地,只有他們倆。這天旋地轉問,彷彿什麼都可忘、都可拋。
連明彥停下來,但是沒有放開她。一沉若水抬起頭,看他在看著她——
那麼暗,根本連彼此的面容都看不清,但她知道他在看著她。
風很大,雖然幹而且沒雨,吹來的風卻夾帶著溼氣,寒氣沁骨,冰到骨髓裡。她冷得直髮抖,不停在打顫。連明彥張開風衣,將她整個人圍抱住;他的臉埋在她肩窩上,風聲嗚嗚的,像是有誰在哭泣哀鳴。
愛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受傷?
“明彥……”她不明白,為什麼心裡會感到痛?
“一會就好。求求你,就這樣,讓我這樣待一會就好。”
風更大了,兩人的衣服不斷要鼓漲開來。他圍抱著她,海岸公路上,風聲在嗚咽,世界整個都暗掉。
那樣無邊無際的黑,她已經看不清自己的心、深處的情。
第12章
每次站在舞臺上,面對著一劇院的聽眾,他習慣性地目光總停留在前方第三排中間偏左的地方。那個位子總是虛空著,像個黑洞,無情地將他吞沒。這一次也不例外。那個位子,彷彿是他心中為誰特別保留的那角落,始終空置著,像個破洞,無盡地啃噬著他的心。
連明彥閉上眼,燈光照在他臉上,整個人沐浴在光中,而光照射不到的,內心那深重的黑暗,無邊無際,看不到一絲光。
協奏的國家交響樂團與他的小提琴聲交會撞擊又融合。彷彿在一片黑暗中,他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同時耳裡卻又充滿了樂音。德弗札克。
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德弗札克一生只寫了這一首小提琴協奏曲,因為唯一,成了演奏的他內心的象微,他這一生的選擇。
唯一。眼裡所見、心裡所慕、暗裡所思,都只有那個人。唯一的那一個。
曲目就要終了,心裡那個角落仍然空如破洞。
場內爆起歡動的掌聲。他滿額的汗,收執著提琴,彎身謝幕、再謝幕。目光停格在前方第三排中那個黑洞似的缺空。
下了臺,許多人簇圍上前,一張張的笑臉,稱讚、慕羨、束東給他的鮮花。
“明彥!”一張張的笑臉,熱情洋溢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微笑、響應、感謝,感覺自己像走在無重黑暗無光的真空中。那…張張的面容掠過,他搜尋著,尋不到扣動他心絃的那幀。
他看到他父親、母親,他阿姨姨丈,認識不認識的,那麼多,他漸漸看不清誰是誰。直到最後,他終於能將自己關在休息室裡,廊外熱鬧噶雜的聲響漸歇,看著鏡中的自己,他才看見一張空洞沒表情的臉。
這就是他嗎?連明彥啊……他將臉埋進臂彎裡,無聲地顫動著。
飯店有等著他的慶宴。他抬起頭,抹抹臉,站起來。
廊外已沒什麼人,除了幾個音樂廳的工作人員,看見他,或跟他微笑點頭招呼致意。連明彥神情默默,往廳外走去。
“明彥。”走到出口時,有人叫住他。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回頭,看是連明娟。
“我在等你。有事想跟你說。”
“到了那邊再說就可以。”
“不行。”連明娟擋住他。“我想現在就告訴你。你聽著,明彥,那一次——三年多前你那次的演奏會,在後臺,媽也在那裡。你離開了休息室後,媽叫住了若水,要求若水離開,還要若水答應,以後不再跟你有任何聯絡。然後,偏偏不巧,江大哥出了事……總之,若水她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連明彥木然一會,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像是疲憊,又像是無所謂了。
“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
連明娟低下頭。“我覺得對若水很抱歉,而且你應該知道。”
哪有什麼該不該的。
連明彥笑一下。“算了。知道了又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為什麼要算了?明彥!”明明那麼痛苦——
連明彥又笑一下,那笑,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