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起伏著，像是用盡力氣活下去。

章平的眼皮耷拉著，在看到了蘇玲瓏的時候，眼皮就勉強支稜起來，迸發出熱情，“娘子。”

他好像用足了力氣，聲音卻在蘇玲瓏的耳中是細若蚊蚋。

靠得近了，他淺淺微弱的呼吸幾乎噴在她的面頰上，才能夠聽得到。

“信鴻就麻煩你了。”章平拉著妻子的手，在摔破了頭的時候，那種劇烈的疼痛，讓他一瞬間腦子空白，等到剛清醒的時候，腦子裡都是想著和鄔盼巧的初遇。

為了方便幹活，烏壓壓的頭髮結成的辮子，簡單用紅繩盤起，小姑娘因為愛俏，正好是春日，簪了一朵紅花。

烏髮紅唇，水汪汪的眼睛。

她是剛給田間的爹和娘送飯，拎著一個木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側過頭微微一笑。

章平的老爹是屠夫出身，家裡算是條件不錯的，父母也都咬咬牙，送三個孩子去唸過書，章平那時候淘氣，讀的書都已經忘了，也就勉強認識字，忽的腦中就出現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紅”。

第一眼見到了鄔盼巧，他就覺得那句話活脫脫就是寫的鄔盼巧。

他被寵著，娘一直和他說，今後替他找個頂頂好人家的姑娘，他一直笑嘻嘻地應著。

大嫂的性格風風火火，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裡外一把好手；二嫂的性格有點內斂，也是長得不好看，但是性情端莊。

等到見到了鄔盼巧的第一眼，章平就被那個回眸甜絲絲的笑容給擊中了，原本朦朦朧朧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妻子，見到了鄔盼巧，一瞬間就清楚了。

所以章平央求孃親去打聽鄔盼巧，明顯是未婚小姑娘的打扮，要是訂了婚他也會死心，如果是沒有訂婚，他就求著孃親讓他娶她。

拗不過兒子，讓人打聽了桃花村裡最漂亮的那個，叫做鄔盼巧，還沒有定下，家裡頭疼愛這個閨女，做活不多，不過性情是不錯的。

看著乾乾清淨唇紅齒白的小姑娘，章平的老孃也明白了為什麼三兒子就鬧著要人。最終就給自家兒子定下了鄔盼巧。

章平知道自己要死了，不然怎麼會老夢到當時和娘子的初遇。

他和鄔盼巧的感情很不錯，雖然大嫂二嫂都識字，一個是幫著做酒樓做生意，一個是老舉人的女兒，也是識字的。

鄔盼巧是唯一大字不認識，還是村裡頭出身的，但是章平還是很喜歡鮮活俏麗的鄔盼巧。

不知道為什麼，章平覺得拉著眼前人的手，依然是俏麗的，卻有一種生疏感。

或許是錯覺？因為章平覺得自己眼前起了一層薄霧，頭昏眼花，“我和娘說了，會好好養你們母子兩人。”

章平在被抬到醫館裡，人還是有意識的，想著的是，鄔家不如章家好，就算是他去了，也要養著鄔盼巧一輩子，現在看著她的模樣，忽然又覺得或許她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人家，拉著她的手，“你在章家一日，爹孃就養你一日，好好教導信鴻，讓他念書，今後有出息。”

輕聲說道，“要是你遇到了合適的，也不必替我守著，我等會就和爹孃說。”

說完了這話，章平的心裡有些酸楚，又有些釋然。

同時，心裡頭也是後悔了，他酒量不好，為什麼要喝酒呢？

章平因為心緒起伏，胸膛也是劇烈起伏，要不是因為頭上裂了縫，這會兒只怕就咳嗽出來了，“你去把娘叫進來。”

吱呀一聲推開了門，蘇玲瓏對著眼眶發紅的老太太說道：“娘，三爺有話要和你說。”

“好。”

扶了一把踉蹌的老夫人，蘇玲瓏走出去了之後，和外面的如意、吉祥說道：“去把三少爺叫起來。”

兩人一愣，之前老夫人特地交代過，不讓信鴻過來，這會兒惴惴地看著大夫人，老太太到裡頭了，現在就是聽大夫人的。

聽到了蘇玲瓏的話，大嫂潘芳看了一眼，眉頭皺著，“信鴻不是生病了嗎？這個時候折騰他，而且三爺是腦殼上有了縫，進氣都不如出氣多了。”

“就是因為不太好，總不能讓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吧。”蘇玲瓏說道，“先讓他在偏廳裡等著，要是過不去這個坎，還能見到最後一面。”對著吉祥如意說道，“帶著被子裹著，別進了風寒了。”

二嫂景蓮手裡懸著一串綠檀佛珠，她在緊張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褪下佛珠，捻動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會兒她就捻著佛珠，聲音也是柔和的要滴出水來，“也是，信鴻過來也好。父子人倫天性，做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