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不敢抬頭,低頭看著青石磚的地縫,看著父親黑色的皂靴。
臉上火辣辣的,心裡頭更是羞恥的厲害。
裴清諺看著裴琰之; 以前總覺得他年歲小,經歷的事情不多,想法稚嫩了; 等到磨礪之後便好,現在才知道; 性格軟弱,性情更是堪稱天真。
一個商戶之女,就讓他亂了全部的陣腳; 後院裡烏煙瘴氣,還遷怒到了蘇玲瓏身上。
曾經巴巴追著他的人成了他的嫡母,加上後院裡鬧騰的厲害,就聽不得蘇玲瓏的訓斥,心頭羞恥的厲害,直接撕破了臉,嘴裡沒有個把門的,什麼話都往外說。
想到了了蘇玲瓏,冷漠的容顏帶了點無奈的笑來。
明明知道他定然是在氣頭上,還巴巴地湊上前,同他討好賣乖。
不得不說,蘇玲瓏的行為也熨帖了他。
若是不喜他,怎會這樣湊過來?
她素來嬌氣又有些黏人,偏生下了大雨也要撐著傘等他,在馬車上也受住了他的脾氣。
而眼前的人呢?惹出了這一切,只是低著頭,像是地上有花一樣。
轉動手指上的玉扳指,看著裴琰之,“你錯在何處?”
“父親,都是我的錯。我與母親的那些事算不得什麼,只是成親前的少年時候的胡鬧。母親與我年歲相近,近來我的後院不大安穩,聽著她的訓導,我心中不平,才脫口而出那些話。”裴琰之坦誠了自己的錯誤,把曾經的那些事淡化。
裴琰之抬頭看了一眼父親,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能夠繼續說道,“是兒子沉不住氣,母親比我還小一些,我心中不服氣,聽她訓斥不服,才有了這樣的風波。”
“你也知道你後院多生風波?周氏在江南使出了什麼手段,我不信你看不出,你就縱著她,亂了你的後院清明?當年王氏是由你自己挑的,你說她才學出眾,性子柔卻韌,所以定了她。不過半年的時間,你看看王氏現在如何?”
明明只有半年,卻像是過了許久,裴琰之幾乎想不到自己當年求娶的心情。
裴清諺看著兒子,低聲說道,“你娶了嫡妻,這都是你的分內事,不許讓人操心是不是?玲瓏也知道與你夫妻兩人頗為尷尬,你們的事她向來不多過問,若不是你鬧得祖母叮囑她,她會管你?”搖著頭,“不找你,王氏又病著,總不至於找周氏罷。”
裴琰之更是臊得慌,後院的事被蘇玲瓏指出他已經恥辱到了極點,如今更是被父親一談再談。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祖母還掌著院,你都能夠折騰出這樣的事來。”
裴清諺搖搖頭,“若是繼續如此,也是白讀了聖賢書,莫談天下事了。旁人從不說你,你豈知人在心裡怎麼看你?指不定笑的厲害。為官之人最忌寵妾滅妻,亂了倫常。只是方氏說你,你就受不住,若是在外面被人笑了,你豈不是還要揮拳頭?還有王氏。當年你與她的事在京都裡也算是佳話,轉眼就又來了個周氏,你又何嘗為她想想?”
裴琰之一愣,這些日子只覺得王琳琅讓他煩心透了,這般被父親把事情掰扯透徹,他好像真的對王氏少了尊愛。
見著裴琰之明白了,裴清諺也不多說。
“下個月,你就去向陽府孟定縣上任,我會替你安排。”
裴琰之少年得意,按道理應該在翰林院多待兩年,但現在來看,他的日子太過於安逸,少了波折,處事的手段更是亂的一塌糊塗。趁著現在磨練一番,受些波折,就知道自己的手段和心性差在哪裡。
“是。”裴琰之應道。
“周氏與王氏都留在府中。”裴清諺說道,“只是,你在孟定縣,若是再生出這事,今後也莫要喊我父親了。”
這話說的極狠,裴琰之打了一個寒噤,自然應聲。
***
日子過得很快,等到下了文書,王氏和周氏還想要跟著赴任,兩人鬥法。誰知道裴琰之竟是把兩人都留在了京都裡,孤身一人赴任,只帶了僕從。
王氏不喜在外人面前顯露神色,眼眶都有些發紅,顯然心裡頭恨得厲害。不帶周氏是對的,但是為何不帶她?
王氏自以為情緒內斂,卻被裴老夫人看在眼裡。
她輕聲一嘆,想到了兒子的話,今後少不得要對王琳琅再做調·教。
對於裴琰之來說,曾經是喜歡過王琳琅的,如今後院裡成了這樣的模樣,就像是父親說的,王氏是他的正妻,少了愛也要有敬重。
王琳琅或許還想著舊情,他已經從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