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聽雪樓主看見祭司的手有些微的顫抖。
不過是一扇門而已……然而那個剎那,迦若的眉間卻掠過複雜而苦痛的神色,彷彿掙扎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稍微加力,將那扇門推開。
拜月教的大祭司,只是將手按在那個門上,長久的凝望——彷彿這樣就可以看穿那扇厚重的木門,看進背後那個密室裡去。他手指間的血還在不停地流下,紫檀木的門上縱橫著他的血,無聲無息。
蕭憶情看到他這樣的神色,不知為何忽然間心裡也是一痛。然而,聽雪樓主人沒有出聲詢問或者催促,只是收回了目光,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那裡,拜月教的子弟們還在繼續撤離,那一襲襲擊白袍在暗夜裡幽然閃動,有秩序的迅速離去。
都離去了……都離去吧!
在這個偌大的月宮,今夜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天地,只希望以他們兩人聯手的力量,能夠永久的封印住聖湖裡那群惡靈、實現迦若的願望。
這個迦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抑或,不是一個人,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為什麼……他的願望居然是這樣?
他說他是吃了青嵐而獲得力量和記憶,然而,為何又會為了阿靖、而不惜耗費這樣大的靈力來為他治病——說起“冥兒”這兩個字的時候,他語音裡的細微變化無可掩飾。
他究竟是什麼……是迦若,還是青嵐?
然而,聽雪樓主畢竟什麼都沒有說。許久,他沉默的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目光收回來,看著神殿上的水晶沙漏,忽然不回頭的說了一句:“快到三更了。”
迦若的手一震,然而卻是立時從門上放了下來,回看蕭憶情。
“放心,我們定會成功。”白衣的聽雪樓主在天心月輪下轉過身來,也看著大祭司,清秀病弱的眉眼間忽然湧現了沉毅決然的神色,一字一頓的,“我定然會幫你實現願望。”
迦若忽然笑了,伸出手去,重重拍了一下對方的肩:“好。我就知道找你絕對沒錯——聽雪樓主一言出、如山倒,我放心的。”他的手離開蕭憶情的肩,留下的是殷紅的血印。
“你還有什麼其他的願望?”沉吟著,蕭憶情忽然忍不住問,他的眼睛穿過對方的肩膀,看向背後那扇紫檀木的門,“比如門後邊那——”
“那個人,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親。我想即使我不說,你應該知道如何做。”白衣祭司緩緩開口,眼神卻是忽然間變得很奇異,似悲傷,又似歡躍,“我沒有什麼其他的願望了……再有,也是希望——”
他頓了一下,看著身邊病弱的年輕人,忽然嘆了一口氣:“希望冥兒和她能幸福。”
“幸福?”怔怔重複了一個詞,蕭憶情陡然間居然也嘆了一口氣,唇角浮起的是莫測的笑意,“這個,似乎我也沒有能力答允你了。”
“如果你也不能,還有誰能呢……其實我能看到未來,但是——”迦若微微苦笑,眼眸裡閃過無奈的光,彷彿想說什麼,但是終於生生忍住,“你們在一起,很好。”
“三更了。”頓了頓,似乎覺得已經說了太多,大祭司忽然看著更漏,說了一句,“人也撤的差不多了——我們動手吧。”
蕭憶情無言轉頭,握住了那個天心月輪,手指冷定如鐵,毫不顫抖。
然而,在轉動那個操控天地的機關之前,聽雪樓主驀然對著拜月教的大祭司說了一句話:“迦若,其實我知道你真正畏懼的是什麼——你畏懼的不是聖湖惡靈的力量,而是你自己。”
“護法,護法!那個女人來了!——”有條不紊離開的隊伍中,驀然爆發出了慌亂。前方似乎有兵器碰擊的聲音,冷厲刺耳。弟子們驚呼起來,“那個逃掉的女子又回來了!”
青衣術士本來已經走到了隊伍末尾的聽雪樓俘虜中,剛剛找到了紅衣的燁火,準備趁亂暗自出手相救,然而此刻聽得前頭撤退的弟子驀然爆發的呼喊,眉頭暗自蹙了一下,只好先離開了燁火,走上前去。
暗夜中,玄武宮門口有些混亂,火把燈籠黯淡的光線下,依稀可見一襲緋衣。紛亂的劍光圍繞著她,雪亮犀利。
“怎麼回事?她又回來了?”脫口喃喃一句,孤光眉頭更加蹙得緊了,忽然間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痛得要命——天,聽雪樓這些人都在搞什麼?進進退退的毫無道理可言,讓他這樣的臥底經常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讓我進去!”混亂中,緋衣女子對著阻擋她的人群厲聲呵斥,劍光如同飛瀑一樣橫空,鮮血飛濺,“讓開!——我要殺了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