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面開啟,現出一段步階。鎢蘭·鐸爾走了進去,伊塔喘著粗氣跟在他身後,踏上臺階。
兩人走進太陽的光瀑,他們置身於一座穹頂下。
當中一個底座上擱著個圓頂的筒狀物,是黑色的玻璃製品。
嗡嗡聲越來越高,變成尖聲哀訴。圓筒顫抖,軟化,變得近乎透明。裡面正中間懸著一團柔軟的白色物體——一顆大腦?這圓筒是活的。
它探出觸手,泰然自若地在空中擺動。鎢蘭·鐸爾和伊萊渾身僵硬地呆看著,情不自禁地靠在一塊兒。一條黑色的觸手變形成一隻眼睛,另一隻變成了嘴。那隻眼睛仔細打量著他們。
那張嘴則歡快地說起話來:“好久不見,日安。
是你們最終前來把洛戈爾·多美東弗從夢中喚醒嗎?我睡了很久,睡得很好——不過看來睡得太久了。有多久?二十年?五十年?讓我瞧瞧。”
眼睛轉向牆上的一根管子,四分之一的部分填滿了灰色粉末。
嘴巴發出一聲驚呼。“能量都快耗完了!我睡了多久啊?1200年的半衰期——超過五千年了!”眼睛旋迴鎢蘭·鐸爾和伊萊的方向。“那麼,你們是什麼人?我那些吵鬧不休的子民,那些潘修和卡茲達的信徒在哪裡?他們很久以前就自殺了嗎?”
“沒有,”鎢蘭·鐸爾厭惡地笑笑,“他們現在還在街上打鬥。”
眼睛的觸鬚立即伸展,刺出一扇窗戶,鳥瞰著下方的城市。中央的膠凍驀然一震,散出橙黃的光焰。
聲音再次傳來,粗糲嘶啞。鎢蘭·鐸爾不由得寒毛倒豎,同時發覺,伊萊的手掐進了他的胳膊。
“五千年!”那聲音吼道,“都五千年了,這些傢伙還在爭吵?時間沒有教給他們智慧嗎?看來得用更加強有力的手段了。洛戈爾·多美東弗會讓他們瞧瞧什麼是智慧。瞧著!”
下方傳來轟然巨響,上百聲尖銳的爆炸聲。鎢蘭·鐸爾和伊萊趕緊奔到窗邊往下看,街上是一番觸目驚心的景象。
通往城下的門廊開啟了。每道門裡都甩出一條巨碩的黑色透明膠狀觸手,質地跟滑動步道很接近。
觸手升向空中,發出數以百計的枝條,追逐著倉惶四散逃竄的安普理達弗人,逮住他們,剝去他們身上綠色灰色的袍子,然後把他們拋到寬闊的中心廣場上。冰寒凜冽的晨風裡,這些安普理達弗的居民光溜溜地混作一堆,根本分不出誰是綠族誰是灰族。
“現在的洛戈爾·多美東弗有長而有力的許多胳膊,”那個隆隆響的聲音說,“跟月亮一樣強,和空氣一般人所共見。
“我是洛戈爾·多美東弗,安普理達弗最後的統治者。你們竟淪落到這般境地嗎?住著狗窩,吃著豬食?看著——片刻之後,我就會彌補五千年來的疏忽!”
觸手們生出上千條附肢——有堅硬的角形刀具,有噴出藍火苗的噴嘴,還有巨型鏟子,每條附肢上都有一隻眼睛。這些附肢席捲全城,哪裡有瓦礫或毀損,觸手就在哪裡挖掘、拆卸、爆破、焚燒,然後就地噴出新的東西。它們所過之處,留下的都是嶄新鋥亮的建築物。
裝備齊全的觸手收起幾輩人積下的垃圾,集滿之後就在空中高高揚起,猛力一甩,把垃圾遠遠地拋進海里。有刷著灰漆或綠漆的地方,觸手就抹掉那些顏色,噴上各種各樣新的顏色。
每條街上都奔跑著這些巨大的根鬚,細須則伸進每座塔樓、每間屋子、每個公園和廣場——摧毀、築模、建造、清掃、修繕。洛戈爾·多美東弗滲透了安普理達弗,就像一棵樹的根鬚一般,牢牢抓緊了土壤。
不過幾次呼吸間,一個嶄新的安普理達弗就取代了廢墟瓦礫,一個熠熠生輝、閃閃發亮的城邦——驕傲、無畏,可與紅日比肩。
鎢蘭·鐸爾和伊萊看得神魂顛倒、目眩神迷。這可能是真的嗎?會有這樣的人物能在眾人眼前將一個城市迅速推倒重建嗎?黑膠巨臂刺向島中的群山,挨個搜過岡斯吃飽後蟄伏於內的洞穴。巨臂揪住它們,拎到半空,懸在擠作一團的安普理達弗人頭上——上百條觸手吊著上百個岡斯,像一株長著妖果的怪樹。
“看啊!”那聲音隆然作響,一副得意放肆的語調,“這就是你們所畏懼的東西!看看洛戈爾·多美東弗怎麼處置它們!”
觸手一彈,上百個岡斯就飛了起來——四肢大張地團團轉著飛過安普理達弗的高空,被遠遠拋進了海里。
“這傢伙瘋了。”鎢蘭·鐸爾對伊萊嘀咕,“一場長夢攪昏了他的腦子。”
“瞧瞧這個新生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