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楓緊抿著唇,挽著外套站得筆直,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慕馮櫻啞著嗓子乾巴巴地說:“這是我大學校友,姓許,剛碰巧見到的。”
大學校友?許洛楓低頭看她一眼,這女人甚至都不願意說出他的名字。慕馮櫻介紹到尤新陽時,不得不抬頭看許洛楓,剛好與他冷冽的目光相對。
她心口有點堵,乾脆喝下一大口粥,說:“這是尤新陽。”
她沒有說出尤新陽的身份,因為覺得用 “朋友”這個詞會比較曖昧,可是尤新陽顯然不滿意她的介紹方式,他向著許洛楓大方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櫻櫻的男朋友。”
男,朋友?
許洛楓又低頭去看慕馮櫻,她眼觀鼻,鼻觀心,正在專心致志地喝粥,完全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許洛楓皺起眉看向尤新陽,他還是存著紳士風度的,伸出右手與他相握,說:“你好。”
尤新陽唇角帶笑,右手用力一握,許洛楓的面色就變了。
他們相握的手與慕馮櫻的視線在同一平面,她看到了一切,卻恨不得什麼都沒看到。
尤新陽鬆開了手,問許洛楓:“許先生也來輸液?”
“我來看病人。”許洛楓不動聲色地把右手插到了褲子口袋裡,一雙狹長的眼睛眯了一下,說,“正巧碰到慕馮櫻,順便和她聊幾句。”
尤新陽說:“哦,這樣啊。”他笑得燦爛,低頭看慕馮櫻臉色很差,說,“櫻櫻,你是不是很難受?要不你睡一會兒吧,我幫你看著,這袋掛完了我會去叫護士換的。”
慕馮櫻順水推舟地“唔”了一聲,對許洛楓說:“抱歉啊,我先眯一會兒,頭太疼了。”
說完她就把粥碗遞給了尤新陽,一點不客氣地閉上眼睛睡覺了,尤新陽掖了掖蓋在她身上的外套,直至遮住她小半張臉。完了以後他像個保鏢似的站在慕馮櫻身邊,還對著許洛楓笑了一下。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許先生,你有沒有一點眼力見兒?可以滾蛋啦。
許洛楓抬腕看看手錶,對尤新陽說:“時間不早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尤新陽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許洛楓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對椅子上的慕馮櫻說:“我走了,你身體當心,過幾天電話聯絡。”
慕馮櫻的臉埋在外套下,只露出一雙閉得緊緊的眼睛,她長而翹的睫毛一動不動,看起來似乎已經睡著了,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許洛楓等了片刻,轉身離開。
他大步地走到停車場,上車後啟動車子,右手握上方向盤的一刻,虎口劇痛。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他的手較一般男人來得白皙、秀氣,剛才被尤新陽用力一握,手掌上的面板居然發了紅。許洛楓一張臉幾乎冷到了零下30度,他點起一支菸,一邊抽著一邊將車開出了醫院。
他之所以來醫院,是因為想起了路雲帆的問題。
許洛楓想,他有沒有愛過慕馮櫻呢?
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他記得自己和慕馮櫻在一起時的很多小事,卻有些忘記當時的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慕馮櫻的愛,從來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其實,就算他記得當時的心情,他也無法分辨那是不是愛。
“愛”這個字眼,對許洛楓來說奢侈而虛幻。是的,他交過許多女朋友,她們來自五湖四海,叫著不同的名字,有著不同的性格,會說各式各樣的方言,她們都是驕傲的美女,與他在一起時都信誓旦旦地說愛著他,可是,許洛楓卻從沒有對她們說過愛。
愛究竟是什麼?許洛楓從來都答不上來。
他去櫻桃婚慶找慕馮櫻,想要和她討論下他的計劃。
許洛楓打算和慕馮櫻結婚,他覺得路雲帆說得很有道理。不管怎麼說,慕小桃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希望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他應該負責任,把慕馮櫻娶回家。
他想,慕馮櫻說不愛他一定只是說氣話,許洛楓記得很多年前慕馮櫻對他說的話。那時候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划著他胸上的面板,說:“洛楓啊,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怎麼辦啊。”
許洛楓沒有回答。
慕馮櫻仰起臉看他,眼睛溼溼地說:“我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了,洛楓,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許洛楓走進櫻桃婚慶時,想到慕馮櫻聽他說到結婚後會是怎樣的反應。他想,她一定會很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