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看,你隱形眼鏡在這裡,你坐下來我就給你。&rdo;我立馬坐了下來,伸出手:&ldo;給我!&rdo;他無奈:&ldo;你就算準我不會騙你……&rdo;真是話多。手掌裡被放上什麼東西,輕到幾乎沒有什麼觸感,我湊近了仔細辨認,他抓住我手腕。我翻臉:&ldo;你想幹嘛?&rdo;&ldo;我怕你戳瞎你眼睛,我幫你戴……&rdo;&ldo;要你多事。&rdo;我眼睛幾百年前就瞎了,要不也不會喜歡上你。&ldo;肖林。&rdo;他忽然叫我名字。我像瞎子一樣在床頭櫃上摸隱形眼鏡藥水。他蹲了下來。&ldo;就當做我們還沒有翻臉好了……&rdo;他的臉那樣近,我睜大了眼睛卻看不清他表情,他說:&ldo;我幫你戴隱形眼鏡吧。&rdo;&ldo;憑什麼?&rdo;我反問他:&ldo;我有什麼好處?&rdo;&ldo;你做什麼事都要好處嗎?&rdo;&ldo;當然,人生苦短,當然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rdo;&ldo;那你為什麼要喜歡我。&rdo;我沒有回答他,只是&ldo;嘩啦&rdo;一下,把床頭櫃上所有東西全掃到了地上。他抓住了我的手。&ldo;好,我不說了,&rdo;他托住我下巴:&ldo;睜大眼睛,我幫你戴隱形眼鏡。&rdo;&ldo;我戴了你就會走嗎?&rdo;他&ldo;嗯&rdo;了一聲。眼睛睜大,儘量不眨眼,世界仍然一片模糊,有冰冷的東西碰觸到眼球,生理眼淚頓時湧了出來。世界亮了起來。我看見近在咫尺的齊楚的臉,黃昏陽光暗紅,照見他半邊臉雕塑一樣漂亮。他就蹲在我面前,專心致志看著我。那雙眼睛像星辰一樣耀眼,能把人都拽進去。我別開了臉。&ldo;我好了,你滾吧!&rdo;-我不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麼這樣溫和。我也不想知道,他剛剛那幾次失敗的嘗試,我痛得閉緊眼睛眼淚往下滾的時候,碰到我臉頰的溫暖的東西是他的手指還是別的什麼。我甚至也不想回憶,某個黃昏,他和我一起在滿地的牧草裡面找一副眼鏡,最後他欣喜跑到我面前,給我戴上眼鏡。世界在那瞬間清晰,而我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人就近在我眼前。那一幕和現在何其相似。我只要記得,我是肖林,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某個醫院裡,還躺著一個叫趙黎的人。我只要記得,他沒戴過隱形眼鏡,我以前也沒讓他給我戴過隱形眼鏡,唯一一個能讓他練得這麼熟練的人,是兩個月前,在雲麓片場大聲和明月聊著戴隱形眼鏡能不能演戲的,景莫延。-我不要猜他為什麼對我好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示弱,我也不要記得他是我喜歡過的人。他是齊楚,是景莫延的齊楚,僅此而已。 錯覺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對齊楚的背影很熟悉。淡藍襯衫,下襬紮在棕色褲子裡,寬背窄腰,修長腿,難得看見他穿這樣的深棕色休閒鞋,整個人似乎都溫和許多。他的性格很奇怪。他很高傲,受不得激,我一個&ldo;滾&rdo;字他抬腿就走,而且至少十多天不會再搭理我。但是隻要我對他好一點,他好像又會忘記掉這件事,又很緩慢地一點點靠攏來。但是他的靠攏,也只是允許你呆在他身邊而已。我一直很好奇,他怎麼會對景莫延那麼親近,能容忍他攀著自己手臂靠在自己身上,或者湊在他耳朵旁邊講點話。以前我覺得那是因為他太喜歡景莫延,後來發現不是。景莫延十八歲之前,他們沒做過,我當他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但景莫延十八歲已經過去兩年了,他們還是沒做過。他和景莫延睡在一起的次數甚至都沒有他和我擠在一起睡的日子多。我甚至懷疑他們有沒有接過吻。我開始懷疑是景莫延的問題,後來發現每次他們肢體接觸都是景莫延主動,齊楚只是不抗拒。後來我懷疑齊楚,某次在荒郊野外擠一起睡的時候特地早起觀察,也發現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我就漸漸明白了。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了。-直到晚上八點,塗遙還是沒來叫我。我洗了澡,把行李都放好了,把帶來的書都看完了,換了衣服,準備去三樓找幾本書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