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母沒有起疑,說:“……外面下著雨,別呆太久,小心著涼。”
唐娜說:“如果你看見虞澤,幫我和他說一聲,我馬上下去,讓他在病房裡等我。”
步母愣了愣,說:“……好的。”
步母從鐵門裡走了,唐娜橫跨在鐵門前,對著想要跟進去的惡靈舉起了右手。
幽藍色的魔法陣光華大盛,擋在了想要前進的惡靈面前。
步母越走越遠,腳步聲逐漸消失。
步邱臉上呆滯的神情漸漸變得凌厲扭曲,他望著步母離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一絲焦急,礙於魔法陣無法前進後,他對著唐娜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這時候的他,又變得和其他惡靈無異了。
唐娜保持著右手的攻擊性魔法陣,左手在空中連續化下三個安寧術,幽藍色的光圈以她為中心不斷輻射,就連空中的雨點彷彿都慢了下來。
步邱臉上的憤怒慢慢轉為疑惑,唐娜在他臉上重新看到往日那個傻頭傻腦的小爬蟲的影子。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唐娜邁出一步,步邱後退一步。
“你還記得你從哪裡來嗎?”
毛毛細雨打溼了她的長髮和睫毛,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的步邱,步步緊逼:
“你還記得未完的心願嗎?”
步邱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化,似乎是在思索,又因為思索不通,而露出暴躁狂虐的神情,他仰頭怒吼一聲,朝著唐娜猛撲過來。
公爵級惡靈龐大的威壓不遺餘力地朝她壓迫而來,唐娜的雙腳在咔嚓一聲中陷入地面。
一面由魔法陣組成的牆壁出現在她面前,惡靈狠狠撞了上來,整面牆壁都在顫抖。
人們都說只有死亡是公平的。
死亡也不是絕對公平的。
有的人死後,安靜逝去,有的人化為惡靈,從世間所有活物吞噬起,老鼠也吃,蛇也吃,人也吃,惡靈也吃,它們迴歸動物本性,一步步從雜魚惡靈吞噬到公爵級惡靈,因為雜食的緣故,越是強大的惡靈,越不具人形。
有的人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也有的人,死後立即就成為了公爵級惡靈。
步邱就是那特殊的一個。
死後軀體仍在呼吸,靈魂化為神智未開的惡靈,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惡靈再一次向著魔法牆壁撞來,裂出根根細紋的牆壁應聲而碎。
無數幽藍色的星芒漂浮在空中。
唐娜已不在牆壁後。惡靈轉過身,發現目標已經在他身後,唐娜手中的魔法光球接連打在他身上,惡靈發出吃痛的怒吼。
“小爬蟲就該有小爬蟲的樣子,不要衝我齜牙咧嘴——”
無數閃現著符文的繩索緊緊捆住惡靈的軀體,他憤怒咆哮著,試圖掙脫身上的束縛。
唐娜繼續釋放安寧術。
一個又一個的藍色光圈擴散在偌大的天台上。
“難道你就甘心做一輩子惡靈嗎?”
細雨打溼了她的臉龐,她望著如同困獸一般的步邱,說: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不斷遭受逼問的惡靈露出頭痛欲裂的表情,他發狂似的揮舞著手臂,帶著符文的魔法繩索不斷斷裂,又不斷生出新的繩索鎖住他的行動,他仰天怒吼,眼角卻露出淚水。
他是不幸的,飛來橫禍,成了靈魂離體的植物人。
他是幸運的,離體的靈魂又再次被唐娜遇上。
以她目前的實力,只能殺死公爵級惡靈而無法將他收入魔法書,但如果是他自願,那她就可以將他收入魔法書中,另尋方法讓他回到他的身體裡。
他還有救。
唐娜想要救他。
“娜娜!”虞澤衝出鐵門。
他從步母那裡聽說以後,想要上樓來接她,剛剛踏出電梯就聽到了天台傳來的惡靈咆哮。
他馬不停蹄地衝上樓來,看見的卻是和唐娜戰鬥中的步邱。
“別過來!”唐娜頭也不回地說。
她一步步朝步邱走去,左手的安寧術不間斷地施放著。
她怒目圓睜,擲地有聲地說:
“給我想起你的過去!”
“給我想起你未盡的遺憾!”
“給我想起你在人世中的依戀!”
“難道你就甘心做個渾渾噩噩的惡靈嗎?!”
步邱的掙扎越來越劇烈,臉上的表情隨著唐娜的話語越發痛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