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嗓音清冷,聲音更冷,卻是難得的認真:“謝放,看在你和姑媽的面子上,我放過她兩次了。”
謝放心中一緊:“兩次?”
解釋起來太麻煩,秦笙懶得說那麼多話,便淡淡道:“下一次就不是給錢就行了。”
話落便轉身離開了。
謝放站在原地,許久也說不出話來。
直到傅景珩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說,你和你媽在笙笙那面子還挺大的。”
沒多說什麼,但謝放卻覺得由內至外的發冷。
他跟傅景珩認識是在七年前,那會兒傅景珩剛被領回傅家,又生的蒼白孱弱,性格又冷淡。
導致天都貴族圈的少年們都挺排擠他。
那會兒他也才十六七歲,正是最叛逆跳脫的年紀,有一次都忘了什麼事兒,莫名就跟幾個差不多年紀的男孩打起來了。
但對方人多勢眾,雖然他身手也不算差,但還是被圍毆的差點爬不起來。
少年人的年紀,正是最血氣方剛的時候,打著打著就上了頭,其中一人不知道從哪撿來了一塊石頭就往他腦袋上砸,眼看著不死也得重傷了。
傅景珩就在那會兒從圍牆的另一邊翻了出來,一腳就踹飛了石頭。
他容貌極盛,卻不是盛氣凌人的那種好看,而是如同一幅古墨山水畫般,渾身都透著一股子的隨性疏懶,連聲音都淡淡的。
他說:“你們太吵了。”
然後就把人全踹飛了出去,又重新跳回了圍牆的另一面。
謝放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無視眾少年呆愣震驚的目光,他費力的翻過了背後的圍牆,找到了正在一棵玉棠樹下盤膝打坐的傅景珩。
然後就跟在了他後面。
這一跟就是七年。
在謝放的印象中,傅景珩是淡然的,是冷漠的,是疏離的,是超然世外的。
就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不曾被他放入眼中,他置身紅塵之中,卻又脫離俗世之外,他就是這世間的一個過客而已。
即便是傅老爺子,傅嫻,傅景淵。
他對他們,或許比外人好上一些,卻也是淡淡的,不見多少親暱。
只有秦笙。
她是唯一的例外。
從在安城公寓見到秦笙的第一面,第一次看到傅景珩給她遞水杯的時候,謝放就意識到了。
更讓謝放覺得神奇驚訝的是,他在秦笙身上看到了和傅景珩一樣的超脫淡然,同樣的萬事不曾入眼。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或許傅景珩那會兒隨口扯的什麼三百年前的事說不定是真的,他們倆都是從別的世界來的,所以才能成為彼此的寄託,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挺順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謝放不由輕笑了一聲,將已經跑偏到不知道哪裡去的思維扯了回來,認真的思考起了謝蓁的問題。
放任她繼續往死衚衕裡走是不可能的,但攔也攔不住。
那就只能……
謝放捏緊了雙拳,下定了決心。
*
這會兒秦笙和傅景珩已經進了遲老爺子住的院子,葉玉貞,以及遲桑桑和遲媛媛的父親,遲家家主遲泓就在院門口等著。
遠遠的看見迎面而來的秦笙,兩人先是一喜,下一刻卻猛地愣在了原地。
遲泓最先反應過來,心中猛地一凜,然後就快步迎了上去:“傅三爺,您……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傅景珩退後一步,將秦笙讓在了前面,淡淡道:“不用管我,我只是陪客而已。”
遲泓愣了愣,反應過來。
立刻吞回了到口的寒暄的話,轉頭去看秦笙,本就溫和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秦小大夫,您總算過來了,快,裡面請。”
秦笙隨口應了一聲,然後就跟在遲泓身後走進了院子。
葉玉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視線劃過傅景珩疏淡的臉,心中顫了顫,就什麼都忘了。
反應過來就連忙追了上去。
遲桑桑也還在家裡,看見傅景珩也是愣了愣,不過不算太意外,跟他打了個招呼後就把注意力放到秦笙身上去了。
卻是難得的有些沉默。
秦笙掃了她一眼:“吃錯藥了?”
就挺莫名的,之前跟葉玉貞大吵了一架的時候她都不覺得多難受委屈,但這會兒對上秦笙,她心中的委屈突然就漫上來了,連帶著眼圈都紅了一圈。
不過她忍住了,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