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沈悠之嘆了一聲,道:“三嫂,是我語氣重了。”
沈三太太立時道:“沒的什麼,哪兒能怪你啊,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的。”
沈悠之沉默一下,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等她的回應,轉身離開。
如今已是立冬,天氣寒涼,可饒是如此,在場女子,無一不旗袍,洋裝。往日裡沈悠之怕冷,穿的極多。不過今日倒是不然,也只一身旗袍,淺藍鑲小雛菊清新甜美,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這是他最喜歡的打扮。
她來到陽臺,北風吹過,沈悠之竟是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呵。”她低低的笑了一聲,心冷了的人,果然是感覺不到任何寒冷了。
她能感覺到遠處沈三太太擔憂的視線,可她也知道,沈三太太是擔心她失寵,擔心她影響了家中兄長。可是這個時候,在她即將死亡的前一刻,她只想再任性一次,最後一次。
沈悠之有些自嘲的想,她這一輩子,果然是太任性了。而一切的開始,也都是因為她的任性,任性的愛上那個被稱為少帥的男人,任性的不顧家中反對偷偷私奔找他。
當他父親不准她進門的時候她就該有所覺悟,在他父親眼裡,他過世的那個妻子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賢良淑德,持家有道。自己不過是個沒分寸的小丫頭。可她不懂,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可以為了愛情不顧一切。雙方的長輩越是不允,她越要和他在一起。她的私奔丟盡了沈家的臉。而同時也讓他的父親更加看不起她,臨終唯一的遺言便是不許娶她。他是孝子,他父親的遺言讓她斷了嫁給他的可能性,從此沒名沒分的跟著他。一晃,十四年了。
沈悠之靠在陽臺上,風兒吹亂了她的發,她渾不在意。陽臺的門被推開,沈悠之沒有回頭,她知曉來人是誰。
陸潯摟住沈悠之的腰身,低沉問道:“怎麼一個人在這,也不怕凍著。”
陸潯,字齊修,北師總都督,人稱少帥,她的……男人。
沈悠之輕笑,這麼多年的糾葛,她早已心力交瘁,不過才二十九歲,可是她的心已經老了。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中蒼老。
她父親說得對,他是梟雄,是多情種,永遠不會是一個好男人。
父親看的分明,看不分明的,是她。
“不冷,屋裡悶的慌,我吹吹風。”她輕聲細語。
陸潯審視一下悠之,道:“你三嫂說你情緒不好,我看,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沈悠之柔柔:“嫂子沒有惡意的。齊修你莫要放在心上。”
陸潯頷首:“不會。她那等庸俗婦人說的話,我自不會放在心裡。對了,前些日子,財政司司長的缺空了出來,我比較屬意你大哥,你與他說一下,近來好生表現,我會把位置給他。”
沈悠之默默攥住了拳頭,不過卻笑靨如花,揚頭欣喜:“謝謝齊修,我最喜歡你了。”
陸潯滿意,似笑非笑:“現今倒是知道謝我了,如若真的要謝,你該是知道怎樣才讓我最高興。”之後拉著沈悠之的手,意味深長。
沈悠之紅了紅臉蛋兒,嬌嗔:“我知道了,有人呢,回去再說。”推他一下,又道,“你先進去吧,我們總不出去,別人該疑惑了。”
陸潯笑了起來,捏捏她的臉蛋兒,“你怕什麼?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言罷,又道,“今晚你先回去,我明晚去找你。”
悠之點頭:“好,你有公務,我懂的。”
悠之的懂事兒讓陸潯很滿意。走交代幾句,便是離開。
沈悠之看他硬朗的背影,原本的甜笑變成了冷笑,他的公務,就是與那個歌女共度良宵。
發覺他的花心之後,她也曾哭過鬧過離開過,可是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離不開了。他不能娶她,卻又要困住她的一輩子,他不能容忍她的離開,那意味著……他的失敗。
人人都覺得沈六小姐是少帥的真愛,是心頭的明月光。可只有她知道,他不過將她當成戰利品罷了。
現如今,人人都要看他臉色過活,為了沈家,為了讓死去的父親瞑目,她只能留下,留在他的身邊。
多可悲,曾經那麼想要在一起的人,現在避如魔鬼。
不過……沈悠之突然就笑了出來,燦爛又明亮,好像天空中的一顆星。
這樣的日子,總是不會繼續。她看著那個男人,看他意氣風發,呢喃:“齊修,我們兩個人,終究也走到了盡頭。”
拉了拉衣襟,她重新踏入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