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謹慎靠近,低頭一看,這孤零零躺在此處的,居然正是章聞口中已歸家的李婉。
黃裙鋪散在地,彷彿將謝的迎春花。
李婉穿戴整齊,看上去完好無損,屍斑尚不明顯。只是雙手手腕被割開,旁邊放著兩個白瓷小碗接血。其中一碗裡面幾乎空了,凝固的血跡斑駁地塗滿了整個碗,只剩下一些被切的很碎的青黑色渣滓,混著血液蓄成一灘。
山溪禮蹲在碗邊,仔細辨認。
這渣滓似乎是某種藥草。不過因為切搗得太碎,認不出是什麼。
她側頭,李婉的嘴角甚至還勾著一抹羞澀幸福的微笑,在一具屍體上著實顯得頗為詭異。
“哼!”,她迅速站起身來,拉起花銜青的手腕就往外走去。
“我就說嘛,早上我早就醒了,根本沒聽到有人出門!”
“這個章聞,果然有問題。”
少女平素軟綿綿的嗓音此刻充滿了怒氣,風風火火的。
花銜青心裡對這件事毫不在意,但少女的主動靠近讓他感到很受用,心情頗好地彎彎嘴唇,順著她道:“還好姐姐發現及時,我們這就去揭穿他的真面目。”
突然,旁邊的牆壁“咔擦”一聲裂開了道半人高的縫隙。
山溪禮敏銳地摟著花銜青一閃,隨即裡面幾道劍光閃過,木屑飛揚間,裴序和江雨棠二人從裡面鑽了出來。
“呸呸呸!”
江雨棠精緻的妝容沾染了一些木屑和灰塵,她抬起臉,緊張地看向裴序,“師兄,你看我的妝,沒花吧?”
裴序此時已經發現了站在角落的山溪禮和花銜青,便並未回答她,而是先朝二人拱手道:“抱歉,兩位沒傷到吧?”
山溪禮忙擺擺手,“沒有沒有。”
“這是?!”
裴序往周圍一看,心下驚駭,饒是他已隨師父處理過許多妖邪作祟案,卻也比不上眼前人為的可怕。
他快步向中央躺著的李婉走去。
山溪禮看見江雨棠失落的眼神,伸出手幫她拂去臉上的木屑:“沒有弄花哦。”
少女的杏眼眯成兩道月牙,梨渦淺淺,明媚清甜。
江雨棠看著對方突然湊近的甜軟臉頰,有些看入迷了。
“謝…謝謝。”
膚若凝脂,白皙潤澤。看得她好想…
好想知道她的養膚秘籍!
花銜青瞧見江雨棠突然變得火熱的眼神,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把山溪禮拉到身邊。
山溪禮對這兩人的暗中較量一無所知,她高聲問過裴序,知他二人是從李婉房間而來,暗自思忖著。
李婉的房間,或許可以說是每一個客房裡都有地道,能直達儲畫室下的密室。
現下結論已經很顯然了,章聞的別院中暗藏地道和密室,這麼多年他不應一無所知。何況今早又騙他們說李婉已走,多半便是他殺了李婉。
只是,他為何要殺她?
幾人匆匆趕到章聞房外時,雨已經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雨絲,氳起纏眼的白霧。
山溪禮一眼便發現情況不對勁,只見房門外幾名啞僕面露焦急,展開手臂護著身後的章聞和徐姑娘,一群人似乎正和誰無聲對峙著。
稍走近些,便看清他們對面站著一個面生的啞僕,那人似乎還能用舌根發出聲音。
“章聞就是個惡魔!你們知道你們的父母妻兒是怎麼死的嗎?你們知道我們為何被他所救嗎?”
他努力地嘶吼出喉音,雙目赤紅。
“我知道!”
他右手提著一把鋒利的砍柴刀,青筋怒張,神情憤恨而猙獰,“章聞!你為了找到我們為你守住秘密,不惜殺害我們的家人,假惺惺救我們一命讓我們對你感恩戴德,永不背叛。”
“可惜,你不知道我並非先天聾啞,而是還保留了聽覺。”
那人全身的衣衫溼透,雨滴閃著銳光順著刀尖汩汩而下。
他苦笑一聲,斷斷續續說著:“我本是村裡書生的孩子,家中清貧。當年幼時患病,爹孃為了給我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但好歹勉力能聽能說,一家人過得平淡又幸福。爹爹生性樂觀,總教我‘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於成也[1]’,讓我不要因此自暴自棄,教我認字讀書,教我做一個君子。
誰料我們一家三月前上山祭祖時遇到劫匪,爹孃慘死,我則被章聞所救。原以為是自己命不該絕,卻沒想到…這就是他章聞自導自演的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