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便駁道:“這算什麼傻,只是嬌憨些。比起你小時候,不知有多聰明。你現在不也挺好?”是啊,自己小時候,聽祁峰說過,二歲時還只當自己的名字是“小姐”呢,霧兒這一點倒確是強她百倍。
置了這麼個茶樓在此,談子音每年都來落霞鎮一二趟,有時會有三趟以上,他喜歡住在落霞鎮,偶爾也會上雪峰山,他自稱是俗人,喜歡一切俗事,喜歡住在萬丈紅塵中,深山老林的,偶作調濟而已。他一來,祁暮便會帶了霧兒見他,他有時甚至會將祁暮趕回山,留了霧兒下來養幾日。霧兒每次被他送回來,頭上的飾物身上的衣服襪子鞋子都被換得精緻非常,更是粉妝玉琢了。
談子音便得意道:“霧兒,你看看自己美不美?”
霧兒點頭:“美。”
“跟你娘比呢?”
霧兒認真看了一下說:“娘美。”
談子音耐心道:“爹爹是說爹打扮得你美還是你娘將你打扮得美些?”
霧兒眨了一雙杏眼道:“美人爹爹,一樣的啊。”
談子音便佯怒道:“死心眼的孩子。你娘這老土的,這兩年也不見男人,更是不打扮了,美從何來?”
霧兒以為他真生氣了,作勢要哭,談子音又捨不得,直哄道:“哎喲,小姑奶奶哎,比你娘愛哭多了。”
此時龍兒站在一邊,都是不響的。次數多了,他便撅了嘴過來,牽過妹妹的小手,道:“伯伯老是說孃親壞話,霧兒不要他當爹了吧。”談子音瞧了瞧他的神色,倒還真被他嚇到了,從此,對祁暮的打扮倒是嘴下留情了。
但一蒙學,卻發現兩個孩子皆相當聰慧,叢顥崐教什麼,從不用重複三遍以上。
叢顥崐上山,祁暮知他一向奢華,小院中最好的房子便是竹軒了,便讓給了他。他卻不肯,說,房子本少,祁暮帶了兩個孩子住在原先的小房內也太擠,不如他只住了竹軒的書房,祁暮帶了孩子居臥室,梅姨和阿枝便可同住祁暮那間小房,直到他去砍了木頭,另建新居。
七月的時候,房子全建好,裡面也佈置妥貼了,他便從書房中搬了出去。那日在搬他的東西時,祁暮看到了書房中一直擱著的那裝了瑪瑙串子的錦盒,不由有些猶疑:還還是不還?還,只怕是傷他心。不還,自己是打算接受他了麼?叢顥崐早已將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暗暗地懷著忐忑的心情等著她的決定。她掀開盒子,才發現,自己已將從顥崐從前給她的休書也放在盒內了。她盯著那封休書有些發楞,他此時卻走到她身邊,伸手取走了那封休書。她一驚,回頭看他,卻只見他雙掌一用力,那休書頓時化成了點點粉末。她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卻凝視她道:“暮兒,我知道你沒想好。我會等。”她的心有了一些迷茫:“我不知你等不等得到,要等多久啊。”他依舊笑得清淡:“這許多年都等了,我不在乎等你一輩子。”她鼻子一酸,轉過頭去。
祁暮的心依然是徬徨的,覺得無法以同等之心回應他,便將心思轉到照顧他的生活上去了。自他上山,起居卻全不似以前,越發簡單,似乎很能適應山上的生活。他的起居,衣服什麼的全是祁暮打理的,日日相對,他眼中有情,話卻不象以前那般,隨意而出。他竟還會些醫道,龍兒霧兒有些頭痛腦熱的,都是他細細地開了藥,調理好。關於孩子的事,祁暮便漸漸地有些依賴於他。
天漸涼了,他的衣物帶得不算多,也漸漸舊了。祁暮便思量著要幫他置衣。只是辛家送來的綢緞色皆豔,她翻了翻,總算翻到一匹白緞,想著他以前玉樹臨風的樣子,不由勾了唇角。她將緞子拿去給梅柳看,問她是否可為叢顥崐縫件棉袍。梅柳道,她剛著手做龍兒霧兒的小棉襖,時間上恐來不及,不如祁暮自己動手。祁暮自打生了孩子,學做孩子的小衣褲後,於女紅一道,倒也慢慢強了起來,除了繡工不怎麼樣,衣服鞋襪倒也跟著梅柳,學了個齊。此時,便也用得上了。
做好了袍子已近九月底了,她想讓他先試試,卻發現他不在院內。出門時,正遇著龍兒霧兒蹦蹦跳跳而來,看見她喜笑顏開道:“娘,崐爹爹說了,晚上吃魚,他抓魚去了,不讓我們跟著。”她笑著點了兩個孩子道:“怪不得今日這麼早便放了學,梅婆婆做了點心,洗了手去吃吧。”自己卻是往沉碧潭走去,他要抓魚,自然是在那邊了,正好自己也可以去採些藥,備齊凝雪丸的材料。
到了潭邊,果真見他站在潭深處的一塊大石上拿削尖了的樹枝叉魚,岸邊已有些成果了。那石離岸有點距離,想來他是使了輕功點了小石過去的。只是石上不平,溼滑且多青苔。她便想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