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雲煙乍見到她時,還嚇了一大跳,魏母瘦了,瘦得臉上一點肉也無,以往看著溫婉還頗有點風韻的中年婦人現在好像老了十幾歲。
她私下只聽說魏崔氏自盡了一次,也聽說她容貌枯萎,卻沒料到已經黯淡到了個光景。
她也有點明白魏景仲為什麼放她出來了,到底是夫妻一場,短短時□得她如此,總是有些心軟的。
魏崔氏這一次出來,對賴雲煙卻是和善了許多,說話也是輕聲輕氣,很多事都是要過問賴雲煙一下,才傳話下去。
她一個婆婆,卻做出了小媳婦之態。
賴雲煙默而不語,過了兩日,就不再跟魏崔氏共事了,而是派了祝慧真和管事的去了,避免不了時才走上那麼一遭,要不她輕易不與這殺傷力突然增強了的魏崔氏共處。
魏母這邊只關了不到一月就放了出來,魏世朝這日從祖父書院回來,一進母親的院,就揮退了下人與她道,“娘,這明顯是苦肉計。”
“你前去請過安了?”
“是。”
“你明白你父親的話的意思了?”
“嗯。”魏世朝看了看他娘,輕嘆了口氣,道,“有些話,便是從父親口裡得到保證了,也不能輕易當真。”
賴雲煙坐在了他的身邊,摸著他嘆氣的小臉,道,“你累不累?”
這麼小,就要懂這麼多,她教的,他的先生教的,還有些他不得不學著去懂的東西,這些壓得他喘得過氣來不?
“孩兒不累,”魏世朝說到這朝看向賴雲煙,學著她摸他的臉那樣去摸她的臉,過了好一會才道,“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孩兒懂得的,娘你就去做吧。”
就是娘想走,他再捨不得爹,那也走罷。
實在不行,爹還可以再娶,也可再生,但他娘只有他。
“嗯。”賴雲煙忍不住抱住了他,笑嘆出聲,垂眼掩了眼中的淚光。
先生們教他光明磊落是什麼意思,而她不能避免地要教他去認識一些人性中黑暗的東西。
魏母不喜她,她也不喜魏母,這事她對他坦陳過,也告知過他,她不會像他父親對祖母那樣對她好。
她告知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上的一切,她也讓他親眼看見著她有多為難了,想來,就算別人揹著她的面說她的不是,他也是不會信的。
他長大了,離開她的時辰一天比一天更長,如他們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誰知日後會變成什麼樣?
在他羽翼未豐時,他不信她,只會折他的翅,賴雲煙一直想要他堅信她,她以為還要過好多年,她才能悄悄完成這個過程,只是早在不知不覺間,孩兒變了,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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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縣蔡家老太爺來京,狀紙直接送抵刑部。
那廂崔平林的急信到京,魏崔氏拿信在魏景仲那裡求了半日也沒求到個準信,終是昏了過去。
不多日,刑部侍郎主審此案,三日後,崔睦奇被抓走。
刑部那邊下來判令是死刑,半月刑堂行刑。
刑令一下,魏崔氏說是連東西都吃不下了,魏瑾泓去看過兩次,賴雲煙聽說魏母又苦苦求了他兩次,他便再也不去了。
這時已是十月,入了冬,天氣是真正冷了起來,在這個初冬,崔平林的長子崔睦奇被宰。
這時的魏府已進入了嚴冬,魏崔氏大病一場起來後,面目變得冷酷。
賴雲煙聽人來報,魏崔氏對魏景仲說,她一生在魏府做低伏小,為他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那苦勞,現孃家外甥已斬,只希魏家能把她剩下的那兩個孤苦伶仃的外甥接住府中。
其實沒有什麼孤苦伶仃,那兩子有父有母,不過不在京中罷了,但魏母這樣說,而那兩子在外日子現在也頗為艱難,魏景仲便應允了她之意,讓崔家的二子三子崔睦光崔睦興進府。
崔家前世只有睦光,並無睦興,賴雲煙只知睦光是腦袋不靈光的人,又眼高手低,起不了多少風浪,而睦興聽探子來說,倒是聰明得很,不過十歲,就知為兄長在外的魯莽猖狂道歉了。
崔家二子重新進府,魏母叫了賴雲煙去,說任憑她的意思,安排他們住在何處。
“這等事媳婦不知,容媳婦問問夫君之意。”魏母不笑,賴雲煙也省了那些假笑。
“也好。”魏母眉眼不展,對她那站在屏風外的兩個外甥道,“都去歇息罷。”
“是,多謝舅母,多謝大表嫂。”
他們走後,屏風被撤了下去,魏母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