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到了西天……啊不,楊府了啊。
葉小天在京城時曾聽說書先生講過《西遊釋厄傳》,他此刻的心情就恰如那故事裡頭去西天取經的唐三藏,有種終於求得真經、苦盡甘來的喜悅!
葉小天興致勃勃地正要上前叩門,楊府大門便轟隆一聲開啟了,一個鳥人張開雙臂騰雲駕霧地從裡邊飛了出來,砰地一聲落在他的腳前,嚇得葉小天急忙抬腳,免得被那人嘴裡噴來的血髒了他的鞋子。
一個青衣小帽的削瘦家丁從楊府裡搖搖擺擺地走出來,雙手一叉那細豆芽似的腰桿兒,在石階上站定,後邊隨即跟出四個膀大腰圓的家奴,人人手提哨棒。
那削瘦的家丁晃了晃頭上歪歪斜斜的帽子,喝罵道:“你小子打秋風也不看看地方,我們楊家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從門裡飛下石階的是個中年人,這一下摔得狠了,他捂著肚子,蝦子似的蜷縮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兒來,吐掉一口血沫子,**地道:“我……我真的是楊大人的故舊啊,途經寶地,盤纏用盡,求一份程儀而已。”
那青衣家丁把眼一瞪,喝道:“啊呸!我們家老爺什麼時候交了你這樣不成器的故舊,居然混到上門要飯的地步?你這刁民還敢狡辯,來啊,給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改口為止!”
馬上就有一個膀大腰圓的家奴從石階上飛奔下來,一把脫下鞋子,揪住那人衣領,用鞋底子扇得那人腦袋跟撥浪鼓似的左右擺動不止,如同風浪之中的一葉小舟,看得葉小天目瞪口呆。
那青衣家丁站在石階上得意洋洋地道:“知道這靖州百姓稱我楊大管傢什麼綽號嗎?‘鐵公雞!’你打歪主意居然打到我楊三瘦頭上,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這時天空中恰有一行大雁飛過,雁鳴聲傳來,楊三瘦往空中一指,傲然道:“我楊三瘦不去雁過拔毛就不錯了,居然還有那不開眼的東西想佔我們楊家的便宜,你說你該不該打?”
“別……打了,別打了,我……我跟楊大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中年人逃不掉,兩頰高高腫起,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只好哭嚎著求饒。楊三瘦嘿嘿地笑起來,洋洋自得地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你這種人就是犯賤!”
“叫他滾蛋!”楊三瘦吩咐一聲,扭著屁股進了楊府的大門。
扇那中年人臉面的家奴將鞋子穿好,在那中年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喝道:“還不快滾!再叫我們看見,見一次打一次!”說完,他瞪起一雙牛眼,對近在咫尺的葉小天兇巴巴地喝道:“你是幹什麼的?”
葉小天唬了一跳,趕緊退後兩步,與他拉開安全距離,擠出一副親切的笑容:“路人!在下純屬路人!”
那楊府家奴聽他口音確實不是本地人,便揮揮手道:“走遠些,小心把你當賊拿了!”
“砰!”地一聲,楊府大門重重地關上了,葉小天聽著那關門聲哆嗦了一下,再看看地上那位鼻青臉腫、嘴角淌血的中年人,心有餘悸地暗抽了一口冷氣,暗想:“楊霖這死鬼,可害苦我了!”
眼見這中年人如此悽慘,葉小天哪裡還敢登門。他忽然想起楊霖說過,他與夫人一向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再聯想到楊霖入獄後家人不管不顧的情形,葉小天的心登時就涼了:“楊夫人與丈夫感情不合,又嗜財如命,我這封信……”
那中年人爬起來,扭頭向楊府狠狠唾了一口血沫子,蹣跚離去,葉小天想了想,灰溜溜地跟在那人後面,愁眉緊鎖:“如果就這麼登門,叫那楊夫人分家產給她那看不上眼的妾生女,再給自己五百兩銀子的酬勞,只怕自己會比前邊這人更慘吧。
楊霖啊楊霖,你做官失敗,做人更是失敗啊。可你失敗不要坑我呀,我千里迢迢來到靖州我容易麼我,我比唐三藏西天取經還慘呢,如今五百兩銀子還沒到手,我就這麼離開?”
葉小天越想越不甘心。他走著走著,忽然看見牌樓下有個賣梨的漢子,一筐黃澄澄的梨子擺在面前,賣梨漢子懶洋洋地坐在地上,沒精打采地看著路上走過的人。
葉小天眼珠一轉,走到那人面前蹲下,伸手從筐中拿出一顆梨子,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梨子怎麼賣的?”
賣梨漢子見生意上門,這才坐正了些,道:“一文錢三個。”
葉小天摸出一文錢丟給他,又挑了兩個大些的梨子揣進懷裡,順勢倚著牌坊石基座坐下來,向楊府方向靦了靦下巴,道:“楊府門前怎麼這麼多車馬呀?”
賣梨漢子道:“聽說是楊家老爺死了,四方賓朋友都來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