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後背又開始起起伏伏,兩隻手又重新被扣在了臉上,低下頭,好像在喘息,也好像在哭泣,總之從他鼻腔裡面發出的氣流聲就明白他現在的情緒真不好。而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了他的身邊,安靜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他抬起了頭,整個臉上是因為剛剛在低頭的時候,血液倒流進到了腦部,所以滿臉的通紅。他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你怎麼知道的?”他轉頭看著我。我只有實話實說,“其實剛剛在醫院我都有看到你了,在你掛號的時候,我就聽到你掛的是腫瘤科,所以就跟著你上樓,在診斷室門外聽到了。”
我說完有些膽怯地看著他,害怕他會因為窺探到了他的秘密而遷怒於我。
但是他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大發雷霆,只是像是一個木頭人似的問著我,“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呢?是不是想弄清楚我現在具體落魄到了什麼程度了,好回去告訴郭子瑩這個天大的喜訊嗎?”他說完又自嘲似地笑了笑。
“我要說我不是,你會相信嗎?”我的目光格外堅定地看著他,“我真是沒有這個意思,信與不信全在於你,我只是擔心你。”
如果剛剛徐虎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一隻在遠古時期絕跡的生物,那麼現在他看到的估計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野人了。他上下打量著我,“你,”他伸出食指指了指我的鼻子,繼而又把食指的之間對準了自己的鼻頭兒,“擔心我?”
我點了點頭,“是的!”徐虎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呵呵,艾小雅,你以為我腦子裡面都是漿糊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句鬼話嗎?你恨不得現在就把我剝皮抽筋,是,我之前是對你們不住,可是現在你有必要還這麼虛偽嗎?”
我下牙齒和下牙齒用力扣了扣,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既然我說的話他都不信的話,那我只有緘口不言了。徐虎收起了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又把頭轉向了正前方,接下來是沉默,長久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在我們周圍。
周圍一片安謐,好像在位徐虎的診斷書而默哀著。過了好一會兒,徐虎慢慢地把頭轉了過來,悠悠地問到,“你還有奶糖嗎?”我聽了吃驚不已,但仍舊從口袋裡面取出了僅存的兩塊奶糖,悉數交到了他的手中,“來,都給你吃。”我開心地說著。這傢伙的態度怎麼轉變的那麼快。
徐虎從我的手心處捏起了一顆,剩下的一顆留給了我,他剝掉了糖紙塞在了嘴巴里面。我也剝開了自己的那顆,當舌頭上的味蕾一瞬間和奶糖接觸的時候,濃濃的香味就在舌尖盪開了,我突然覺得心情一下大好,甜食有時候可以給人帶來一定的快樂。
徐虎的嘴巴現在咀嚼著奶糖,會有點兒吃力,他就把奶糖在嘴巴里面靜靜地含化。“我長到了21歲,直到這兩個月,我才算是學到點兒東西,之前都是傻逼一個,呵呵!”他一臉苦笑,我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聽他講了下去。
“之前覺得自己最牛逼,特牛逼,沒有我老爸搞不定的事情,什麼人情薄如紙,人走茶就涼,我壓根兒從來都不以為然的,可沒有想到這兩個月是我體會這兩句話最深的時候,我甚至完完全全地理解了這兩句話的意思。”
徐虎笑著看了我一下,這鼻青臉腫的形象,配著笑容顯得恐怖而詭異。“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的,真沒有,這個世界上對你好的只有父母,但是現在他們都不再了,我只有一個白髮蒼蒼的奶奶,這個耄耋老人是我唯一的親人。”
一個可愛的小男孩騎著一輛嶄新的腳踏車從我們面前穿了過去。我衝著徐虎點了點頭,他繼續往下說著,“原來每當人在落魄的時候,別人都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即使你向生活低了頭,還是會被人打擊到了泥土裡,甚至是地獄。”他吸了一口,使勁地咀嚼著嘴巴里面的奶糖,三兩下就把奶糖嚥下肚。看他這麼用力也不知道他的腮幫子會不會疼。
我有些躊躇地開了口,“其實我和你是差不多的。”他抬頭看著我,眸子裡面的光芒就好像從鷹眼中投射出來的一樣。“你說什麼?”他追問著,“什麼叫和我一樣。”我拿著他糖紙在手中把玩兒著,嘴巴合攏,鼻腔裡面湧出了一團氣體,“我爸爸今年也去世了,剛剛才有三個月,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感覺。”
徐虎的眼神兒的變化太快,以至於我總覺的他的眼睛裡面好像加了催化劑。我仍舊朝他微笑了一下,“徐虎,我真的不是來給你要錢的,也真的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我只是擔心你,是作為之前我們是彼此的朋友,我擔心你。”
我想我的這些話說的肯定比較情真意切了,也希望徐虎可以感知到我沒有任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