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地停下,來人畢竟是他一向最疼愛的妹妹,這怒氣是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奚月泠全身一震,她凝眉看向奚燁昊身後,凌亂的書案,明黃色面的奏摺散亂在地上,鬆散的錦衣下明顯罩著一人。
凝兒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顫抖著,十指深深地嵌進了皮肉裡,睜著一雙空洞的眼迷茫地看著屋頂。
“啪……”清脆響亮的聲音,奚月泠幾乎是在看清了那人卻是凝兒之後,就幾步上前,狠狠地颳了奚燁昊一掌。她無法抑制此刻心底翻湧而上的憤怒,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撿起那散亂的衣衫,奚月泠無措地站著,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該怎麼安慰凝兒,說一句“別怕……”還是“沒事了……”,這些話都太過蒼白無力了。
顫抖著的手幾乎抓不住覆在身上的衣裳,那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交點,凝兒伸手將臉上的淚抹去。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奚月泠,她的眼眶微紅,咬緊了唇瓣,好半晌才擠出了一句平板的話,“殿下,你先出去吧。”
欲往前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奚月泠不可置信地盯著凝兒,難道剛才那句話是她幻聽了麼,她竟然叫她出去?!
“殿下,求求你,出去…”凝兒的聲音幾度哽咽,她以手遮住了那輕輕顫抖的羽睫,整個人散發出絕望的氣息。
回身一把抱住凝兒,奚燁昊眼中極快地閃過了一抹驚喜,他的雙臂收得很緊,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他的嘴唇動了動,勾起一個弧度,“泠兒,你先回去吧,我會送凝兒回去的。”他這話說得極柔極柔,雖是對著奚月泠說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凝兒身上,沒有轉動分毫。
一種從沒有過的無力感讓奚月泠有些挫敗,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心空落落地犯疼略略垂下眼瞼,她再沒有說任何話。
一時間,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起來。靜悄悄的,誰也沒有開口,或者說,大家都在等著對方妥協或是爆發。
輕輕推開門,轉身離開,再沒有看那兩人一眼,她並不怪凝兒,任何人在這種時候,都不想看到熟人,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和脆弱。她能夠理解的,可是為什麼心這樣痛呢,為什麼太子哥哥要做這種事呢!他不是喜歡凝兒麼,為何還要這樣去傷害,這就是所謂的愛,真真是太可笑了。
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心中彷彿梗著一根刺一樣,一陣一陣生疼。
“殿下,你怎麼了?”十足訝異的聲音,奚月泠怔怔地抬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說話的那人,神情有些流離。
柳荀傾見她這般神情,面上也顯出一點擔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身子無恙,才稍稍放下心來。“殿下,發生了什麼事?”輕聲問完,心中才暗暗一笑,眼前這人可是堂堂金枝玉葉,縱使有事才不會與他道來。
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平復了一下心情,奚月泠神情淡淡地搖了搖頭,“沒事,勞大人擔心了…”很多事,或許她真的主宰不了,不能阻止,亦不能促進。
“沒事就好。”
心中空茫茫的感覺還在,心情卻平復了一些,臉上竟也帶上了點笑意,清雅如蓮般出塵。“柳太醫,那女子可有醒了?”看到他,腦海裡便又浮現了些事,那殺手被紅衣女子殺了,那地道中救起的女子業不知怎麼樣了。
那日丞相派人背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前來,渾身的寒毒,竟如之前身死的那侍女一樣。那詭異的噬冰之毒,發作起來卻是可怕得很。
“寒毒夜夜發作,每每都是痛不欲身。”柳荀傾想起她那模樣,臉上也閃過了一絲不忍,那眉間沾霜,雪色寒唇,看著就一陣生冷。
眉間一緊,微微一蹙, “柳大人可試下換血之法,每日發作之時,將她體內之血匯出一些,喂以雞血或是其他動物之血,具體如何做,還需大人多試驗幾次,月泠畢竟言深行淺,只能言盡於此了。”她仔細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道來,也不知是否有用。具體如何做,還需大人多試驗幾次,月泠畢竟言深行淺。”她仔細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道來,也不知是否有用。
柳荀傾楞楞地看著那走遠的身影,心中的震撼溢於言表,這樣驚世駭俗的方法,非是常人可以想到,就是師傅也只是用了些保守的法子。用了一些珍貴的藥材,卻也只能暫時保住那女子的性命,對於寒毒的發作真是半點用處也沒有。
奚月泠的建議對他來說,無疑是醍醐灌頂,這樣大膽的法子,從沒有人嘗試過,然而仔細想想,卻也不是不行。換血,寒毒便是從血中發起,若是全身的血都換了,或許真的能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