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是存了一點私心的,而眼前這人……他的心思根本就瞞不住,也從來沒有想過瞞她!
“去看看她吧,她也不過是太過在乎你……”赫連凝惜輕輕一嘆,情之一字,從來最是傷人。墨雲這個傻瓜,方才那一掌之後,月瓊曾經問過一句,“你沒有什麼對我說麼?”然而他那樣決絕地轉身,恐怕如今她心中倒要越發地恨她了。
墨雲默然,轉身站在一旁,過往曾經,一幕一幕在他腦海裡一一出現。從家鄉發大水,兩人同樣流離失所之人的相伴,到各自學武的分離,到多年後的重逢,然後就一直再也未曾分開。這麼多年,這麼多的過往,他……
黯然看著自己佈滿老繭的雙掌,眼前不斷迴盪的卻是那一聲聲撕心裂肺一般的狂笑……
水月閣內殿裡一片靜謐。柳荀傾檢查妥當之後就將一些繃帶和傷藥遞給了站在床邊的奚月泠,“這位姑娘的外傷看上去嚴重,流了不少血,不過都是皮外傷,敷些傷藥就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內傷有些嚴重,這一掌,對方絲毫沒有留情,已經傷了內腑。姑娘切不可再像之前那樣大量飲酒,否則這傷便極難好了,這裡有些治療內傷的藥,也要按時服下。”
奚月泠側身瞥了床上之人一眼,似是幽幽嘆了一口氣,隨即收好這些傷藥。“柳太醫,月泠送你出去吧。”
空蕩蕩的大殿內只有一些腳步聲慢慢離去,月瓊忽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染血的衣衫,看上去觸目驚心。她面無表情地下了床,從床下拿出了一個碧色酒壺,也不知是何時藏得。
辛辣的酒水隨著喉嚨慢慢滑下,喝得太快,胸腔就像是要炸開了一般。火辣辣地疼。她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酒壺,傷身麼……呵……她冷哼一聲,繼續往嘴裡灌著酒,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像是從未聽到柳荀傾的囑咐一般。
她本就是孤兒,兒時的那一場大水,更是將她推向了無間地獄。可是她不想死,於是就死死抱住河中的那塊浮木,在水中飄飄浮浮,一直到墨雲的出現。她還記得那一日,水終於退了下去,她拼命爬上岸邊。又餓又累,那時候只有五歲的她,已經整整六、七日只喝了一些河水果腹。然後她就遇上了在大水中與家人走散的墨雲,是他將手中唯一的一塊餅,分了一半給她。
即使那塊餅已經被水泡得都漲了,即使它根本沒有半點味道,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那是可以拿來救命的東西,墨雲是把命分了一半給她!她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她和墨雲,真的僅僅是因為赫連凝惜麼?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酒水隨著弧度美好的頸項滑下,更多的卻進了她的腹中。一陣陣火辣辣的痛感油然而生,可是隻有這樣的痛才可以抑制她心中無法控制的酸澀和痛苦。
奚月泠回來時看到的便是月瓊滿臉淚水地拿著酒壺猛灌酒的樣子,為了防止柳荀傾將治傷一事說出去,她不得不親自送他出去,甚至還刻意討好。誰知道一回來就看到她不要命的舉動,上前幾步一把奪下酒壺。
“啪”地一聲,酒壺碎成了幾塊。“你瘋了!”她聽到自己這樣怒吼出聲,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覺。
月瓊似無所覺一般抬頭淡淡掃她一眼,“是啊,我瘋了……”她緊緊按著胸口,那些嚴重的傷勢就在告訴她那個最殘酷的現實,她曾經想過無數次墨雲知道了她的背叛之後會做的事。原來想象是那樣的簡單,真的面對,卻又是另一回事。
終是不知怎樣開口安慰,只有待她想通了。略帶一絲無奈地瞅她一眼,奚月泠轉身離開,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透著濃重血腥味的刑部大牢,傅逸霄一身黑衣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他蹙眉看著抓住他褲腳不放的女子,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冷然。
“我是冤枉的,你這個兇手,綠萼姐姐在天有靈,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嚴刑拷打之後,體無完膚的女子,趴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眼前的男子不放。她緊咬著牙關,十指在酷刑之後,已經血跡斑斑,身上襤褸的衣衫之下。是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的鞭痕,看上去極為恐怖。
奚紹文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冷笑著開口,“丞相也看到了,這可不是本王刻意要扣住令弟不放,實在是這個證人不願放手。何況當日水月閣中的侍女眾口一詞,都證明兇手就是令弟,你這樣,似乎於理不合!”
本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誰知道應該還在趕回京城途中的傅霖軒竟然直接出現在了刑部大牢,甚至公然要求放人。眼底閃過了一絲怨毒。面上倒裝得和善。
傅霖軒一臉的風塵僕僕,回京後甚至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