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沈默苦笑一聲道:“你以為朝廷每月二三百兩的經費,是養著我在城裡玩的?”
沈安縮縮脖子道:“我就知道皇帝的飯碗沒那麼好端……可這世道兵荒馬亂的……”
“聒噪!”沈默瞪他一眼,沈安馬上顛顛地開路。
走到門口時。又聽沈默道:“帶上四個護衛,路上小心些。”沈安登時笑逐顏開道:“就知道公子是好人。”
沈安帶著護衛前腳剛走,沈京便急匆匆進來,對沈默道:“快去看看吧,長子他爹要打斷他的腿了。”
沈默吃驚道:“怎麼了?”卻被沈京拽著往外走道:“邊走邊說。”兩人便上了停在外面的馬車,朝保佑橋街駛去。
馬車上沈京告訴他,昨天長子見他爹十分高興。便藉機提出想跟俞將軍當兵去打倭寇。姚老爹登時就不樂意了,把長子罵了一頓、關了一宿。今天早晨再問一遍,這小子卻吃了秤砣鐵了心,還是堅持要當兵!
沈京一臉後怕道:“我今早過去找他,便看見他爹拿著碗口粗的棒子,要把他的腿敲折了。我說你一定能勸住他,他爹才沒有動手。”
沈默聽了皺眉道:“前天晚上跟長子說話時,他還沒這個意思?”
沈京一錘大腿道:“我記著昨天你們受賞前。長子和那俞大猷是前後挨著的,好似那姓俞的跟他說什麼來著。”
“這傢伙倒挺有本事,抽個空就把長子給收編了。”沈默不由笑道。
“怎麼?聽你地意思,不反對長子去當兵了?”沈京瞪眼道:“怎麼一當上官就只為朝廷著想,不為弟兄著想了?”
沈默錘他一下道:“少胡扯,正因為是兄弟,所以我才尊重他的選擇。”
沈京還不服氣,沈默也不再辯解。只是道:“到了地頭再說。”
兩家離得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三仁商號外,兩人急匆匆下了車,直接從店面穿到後院,就見長子光著脊樑跪在地上,姚老爹則氣呼呼地坐在對面。看都不看他一眼。
聽到腳步聲,姚老爹才回過頭來,一看是沈默,趕緊起身相迎道:“公子來了。”因為氣急了,面上一時還擠不出笑容來。
沈默過去拉著他的手道:“大叔,長子怎麼惹您生氣了?”
姚老爹悶聲道:“他想去當兵!”
沈默拉著姚老爹在杌子上坐下,朝長子遞個眼色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長子眼圈烏黑,眼珠子也滿是血絲,但面上的表情卻極其堅定道:“我就要就當兵!不當兵我睡不著覺。”
“至於這麼嚴重嗎?”沈默輕聲問道,這次到不是裝腔作勢。
“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滿眼便是那一夜的場景。那些畜生在船上殘殺姦淫,朝落水的人們射箭。他們在血泊中大聲的狂笑著,”長子緊緊攥著拳頭道:“分明是在嘲笑我華夏無人啊!”
姚老爹第一次聽他如是說,也是十分的震驚,但仍然不願改變主意道:“太祖爺立下地規矩,打仗是衛所軍戶們的事兒,咱們這些民戶只管服徭納稅就是……”
長子抗聲道:“爹,您說的這都是老黃曆了!潮生和俞將軍都告訴我,咱們江浙一帶的衛所已經十停去了九停,指著這些人去和倭寇打仗,整個浙江都得丟了!”
姚老爹吃驚道:“那現在是什麼人在打仗呢?”
“就是像你們一樣的良善之民!”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俞大猷那魁梧的身軀,出現在院門口,他先朝沈默拱拱手,再對姚老爹道:“長子兄弟方才說衛所空虛,乃是實情。為了應對倭寇肆虐,朝廷特旨允許沿海各省督撫招募兵勇。”
“有什麼不同嗎?”姚老爹雖然被說暈了,但‘一日為兵,子子孫孫都得當兵’的想法根深蒂固,讓他依然無法接受,充滿警惕地望向俞大猷道:“長子想當兵我理解,倭寇糟蹋老百姓,是個爺們就想跟他們拼命。可到時候倭寇沒了。他卻還得繼續當這個兵!他的子子孫孫也得繼續當下去!都會怨死他地!”
俞大猷搖頭笑道:“老哥你聽我說,募兵和衛所軍是絕不一樣的。他們不是世襲的,是應募而來,身雖為兵,仍隸民籍,退伍仍為民,等打完了倭寇。他還可以回來當他的小老闆,供養孩子唸書進學……成為沈大人那樣地人。”
姚老爹最擔心的就是子孫出路問題。聞言將信將疑道:“軍爺您這不是……那啥,緩兵之計吧?”
“哈哈哈……”俞大猷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牌道:“不信您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