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有心理準備,可當看到新襄寨到碼頭間那攢動的人頭,也還是愣住了。
一個多月前,他來到新襄時,這邊還沒有這麼多人,可現在,他約莫估計了一下,至少是兩萬人在此!
事實上他估計得不準確,新襄的人口已經突破了四萬接近四萬五千,安廬那邊俘虜的從賊亂民,再加上混入亂民中討生計的安廬本地百姓,原本是十萬有零,其中一半作為報酬歸了鄭家,另一半則被送到了新襄。
十萬人的大遷移,在這個時代裡,可是極了不得的事情,整個過程可謂壯烈。原本該給俞國振的五萬人,實際上抵達新襄的,只有四萬二千,有六分之一,也就是八千多人,在抵達這個新地點之前就已經死去。
漫長的旅途,若不是鄭家的強力彈壓,其間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鄭芝龍對於這些亂民,根本不會心慈手軟,也無法心慈手軟。
不過鄭家的強力手腕,也帶了好處,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倖存下來的人學會了服從、忍耐,知道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因此,當他們抵達新襄之後,對他們的安置沒有出現太大的波折,順利得讓俞國振事先準備好的種種手段,大半都沒有用上。
更何況到了新襄之後,他們看到了希望。
田野裡種著的各種作物,有他們熟悉的水稻,也有他們還未曾見過的蕃薯、玉米,這些作物鬱鬱蔥蔥,長勢極為喜人,與十年九災的中原相比,這裡讓他們看到了用自己雙手活下去的希望。
唯一讓他們擔憂的,就是土地不足。整個欽州,雖然此時只不過一萬多人口,但他們的行動,目前還被限制在新襄左右,再怎麼看,也就是兩三萬畝左右的地方可以用來耕種,這點田地,養不活四萬人。
胡靜水與新襄關係非同一般,在核對他身份之後,無須去請示,他們一行便上了岸。他喚了一輛接送人的馬車,才準備上車,又看到一隊由十輛牛車組成的車隊緩緩行了過來,那牛車上的氣味有些怪異,身為成功的商人,總是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因此胡靜水喚住趕牛車的人:“這車上裝的是什麼?”
“化肥。”那人笑嘻嘻地道。
“化肥?那是何物?”
“就是化肥了,胡官人,小人只知曉這個名字……不過呢,胡官人請看,咱們這裡的莊稼,長得如何?”
“長勢極好……莫非是這化肥的功勞?”
那人笑了笑:“俞公子說讓施這化肥的,果然施了肥的不一樣,咱們還特意留了一茬,同樣的水土,施了化肥與不施化肥,差別……小人估算著,日後收穫時,可能有三成左右!”…;“三成!”
雖然是商人,胡靜水對於農作物也不陌生,他明白三成意味著什麼!
欽州熟地水田,畝產稻米也不過是三石,但增加三成,就意味著可能成到四石!
“這化肥是怎麼做的?”胡靜水忍不住問道。
那人卻笑了笑:“小人哪裡知道,若是小人知道,嘖嘖,豈不發大財了!”
胡靜水打了個哈哈,心裡卻突地跳了起來。
糧食產量增加三成……
他卻不知,這還是比較保守的估計。
這種化肥,嚴格來說應該是“土化肥”,俞國振是在很偶然的機會里,從一本閒書中看到的。它其實分為兩種,一種是土氨水,其原料是鮮牛糞、熟石膏粉,兩者以十比一的比例密封於常溫之下三天,然後再兌水使用便可;另一種為土硫酸銨,由人尿、水、熟石膏以十比五比一的比例,混勻後封閉十日,便可使用。
據那本閒書所說,土化肥可以使得未曾施同類肥料的田地畝產增加四成到五成,俞國振向來料己從嚴的,只估了一個三成。
“嘖嘖,了不起,了不起!”
這一個月裡,胡靜水都忙著在安南諸多勢力之間奔波,他將自己在安南的全部人脈都發動起來,替俞國振籌劃一件大事。聽到土化肥對糧食增產的作用,再看到這麼多人口,特別是那些有的是氣力、正在挖掘水道修建農田水利設施的青壯,胡靜水的心跳得就越發厲害。
虯髯客一流的人物啊!
車子載他緩緩走向新襄寨,左邊是建築工地,右邊卻是成片的水田,田裡的稻子已經快熟了,大約就是這幾天便要開刀收割。胡靜水看著沉甸甸的稻穗,這是他此前從未見到過的豐收景象。
雖然他登岸無須通稟,但還是有人將他到來的訊息告訴了俞國振,因此俞國振已經到了寨子門口等他。
“俞公子!”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