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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菸草味順著火苗傳過來,寇桐的影子重疊在黃瑾琛的槍上,槍口好巧不巧地,就頂在他的小腹上,他卻毫無顧忌地點著了黃瑾琛的煙,又坐回到自己原來的位子上。
黃瑾琛突然抬起頭看著他,目光銳利,眯了眯眼:“寇醫生,你身上為什麼有股硝煙的味道?”
寇桐說:“嗯?”
黃瑾琛表情嚴肅下來,上下打量著寇桐,頓了片刻,才說:“你怎麼稱呼鍾將軍……叫他教官?”
寇桐笑了笑,“啊”了一聲,翹起二郎腿,以一種非常放鬆的姿態靠在椅子背上:“如果你注意到的話,在我們圍剿烏托邦的那場戰役中,鍾將軍暫時失去對基地的控制,那個時候,我的許可權是最高的。”
黃瑾琛等著他往下說。
寇桐的話音停了片刻,好像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似的,他垂下眼,想了很久,才突兀地問:“你其實是想問我,關於‘種子計劃’的事吧?”
懶懶散散地靠在床頭的黃瑾琛陡然坐直了,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張拉緊了的弓,彷彿含著利箭呼之欲出,抓著槍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急促地問:“你說什麼?”
寇桐猶豫了一下,把菸灰在桌子上的菸灰缸裡捻了,在屋裡走了兩圈:“今天不是好時機,我們的情緒都不大穩定,這個問題我們或者可以明天再討論。”
“你……”黃瑾琛好像想說什麼,過了一會,卻又奇異的忍住了,他重新放軟了脊背,靠了回去,“有道理,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出去說。”
寇桐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對於一個狙擊手而言,最不缺的,永遠是過硬的心理素質和耐性,然後他俯身抱起自己的枕頭,轉身離開臥室,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去書房整理筆記。”
寇桐當天晚上是在書房過的夜,他的臥室已經讓給了黃瑾琛,自己乾脆就和一堆破破爛爛泛黃的檔案就和了。
他把兩把椅子拼在了一起,還是不夠長,只能又把桌子橫過來接上,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勉強能躺人。
半夜三點鐘,寇桐才把原來寫得亂筆記整理出一點眉目,剛剛躺下,書房的門就被人輕輕敲響了,他只得在一片“乒乒乓乓”桌椅碰撞的聲音裡爬起來,扒了扒亂糟糟的頭髮開啟門,一看,卻發現是他媽站在門口。
“怎麼還不睡啊?”寇桐壓低聲音問。
“我看你書房的燈一直開著,在做什麼要緊工作吧,”寇桐媽往裡看了一眼,端過一小盤水果,“熬夜要多補充水分,你那裡能不能睡,不如去媽媽那裡?”
寇桐往嘴裡塞了一瓣蘋果,險些噴出來,皺起眉匪夷所思地看著她,就像小時候她要抱著他一起睡的時候那樣,脫口而出了一句:“那怎麼可以,你是女的!”
寇桐媽無語:“哎呦大哥,你可真是純爺們兒。”
寇桐翻了她一眼,她就笑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從儲物櫃裡拿出了一床被子,墊在了他那張異常簡易的床/上,又伸手按了按,還是覺得不夠軟:“行不行啊?”
“行了行了,別折騰了,一會把大家都弄醒了。”寇桐枕頭下面一堆不能給別人看的檔案,雖然明知道她看不懂,卻還是忍不住有點慌張,急急忙忙地伸手把她往外推,“媽你快走吧,睡太晚會長皺紋的。”
寇桐媽被他硬是推了出去,回手在他鼻子上颳了一把:“白眼狼。”
寇桐回身靠在門框上,默默地把一盤水果吃完,然後躺回他的臨時床/上,卻突然之間了無睡意,軟軟的被子是真的,吃下去的水果也是真的,書房的牆壁上貼得那張已經很有些時日的藍精靈也是真的。
自從他叫了第一聲“媽”開始,寇桐忽然有種錯覺,彷彿他已經融入了這個空間裡,能在這裡面長長久久地生活一輩子似的。
不知不覺中,寇桐把枕頭底下的檔案袋拿了出來,那裡放了整理了半宿的筆記,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在控制著他的身體似的,寇桐鬼使神差地想,為什麼一定要出去呢?
這個空間彷彿是個心想事成的地方一樣,所有那些他曾經無比崇敬、卻不敢奢望的東西,這裡全部都有,人活著或者努力,不都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麼?在這裡,所有隱藏的、真實的願望都能實現,有什麼不好呢?
如果不出去了,在這裡變老,在這裡死去,然後……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紙質的筆記幾乎已經被他撕成了兩半,寇桐猛地坐起來,椅子腿劃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讓人牙酸的嘶鳴,寇桐慌忙從書櫃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