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壁道:“我知你是不想多管閒事,可這趟貨真有古怪。我仔細檢視過遠處的車軸印,深入凍土,絕非他們說的布、絹一類,定是裝載了極重的東西。另外,看那兩個押車的頭領,一個五十不到,一個三十出頭,再聽打手的對話裡,分別稱呼他們為‘孫爺’和‘姬少爺’,定然不是姬於安。”
黃芩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之前,他只覺那個暴發戶樣的客商、威武行的人,以及他們的貨都與自己無關,是以明知有疑,也不曾多想。眼下聽韓若壁這麼一分析,又聽他說車內載了極重的東西,莫名生出了別樣的想法
……這趟貨會不會和他要查的案子有關?
此念一生,黃芩不免心下鬆動,也生了心思,想去探一探‘威武行’的貨。可他明知韓若壁心裡別有鬼怪,自是不願被他瞧出真實意圖隨便加以利用。反而,黃芩想,也許可以藉此要挾韓若壁吐露真言,也未可知。
見黃芩的表現仍十分冷淡,似是對此毫不關心,韓若壁一時無法揣度他的真實想法。
稍傾,黃芩冷冷一笑,道:“依我看來,你斷不會只因心生好奇,就冒險去探人家的貨。”
韓若壁苦笑道:“你那點捕頭心思,怎的老用在我身上?”
黃芩直白道:“別耍花槍了。想讓我幫你,就老實說出,你此次來哈密的真實目的。我警告你,想似前次在高郵那樣,先混水摸魚,然後快快活活拿錢走人的好事,不會再有了。”
他已瞧出韓若壁之所以來找他,為的就是說動他一起去探貨。
韓若壁無聲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的確,我一個人搞不定那許多打手,若你我之中有一人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另一人當可一探究竟。”
黃芩笑道:“原來是有求於我。既如此,還不快說?!”
韓若壁沉默了片刻,搖頭無奈道:“我不得已跑來塞外吃苦,全為一個女子。”
黃芩滿面驚疑之色,道:“女子?”
本來,他已準備好了瞧著韓若壁眼光四射,口吐煙雲,大肆吹捧一個他構劃得天衣無縫的打劫計劃,並說出令他眼饞到流口水的大批金銀珠寶的下落。要知道,能令韓若壁這種貪圖享受之人,主動屁顛屁顛地跑來塞外吃苦,目標必是數目可觀的一筆財富。可是,他居然說,是為一個女子,這著實令黃芩始料未及。
可惜韓若壁瞧不見此刻黃芩臉上的表情,否則定要笑得前仰後合了。
韓若壁道:“是女子,也是兄弟!”
黃芩越發聽不懂了。
韓若壁一臉凝重;道:“目前,在北斗會,她的地位等同於‘天璇’。”
黃芩心存思疑,暗想:‘天璇’婁宇光已死在高郵,莫不是‘北斗會’找了個女子代替他?可在‘北斗會’,‘天璇’的地位僅次於‘天魁’,想坐上這第二把交椅,功夫、手段定需不同凡響。這樣的女子,只怕不好找。
他口中道:“能找到這樣的人,實屬不易。”
韓若壁瞧出黃芩是誤會了,於是道:“她並非接掌‘天璇’一職,而是地位和‘天璇’等同。”
黃芩不明其意。
韓若壁微現愧作之色,道:“她是‘天璇’婁宇光唯一的妹子,婁宇光是為北斗會而亡,我要會中兄弟敬重她,就如同‘天璇’再世。”
原來,前一陣他一心忙碌,四處奔走,為的就是安撫樊良湖一役中,被‘秋毫針’等殺害的那八個兄弟的家小。
黃芩心道:原來如此,瞧不出他素來輕浮,卻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他問道:“她要你來關外做甚?”
韓若壁道:“並非她要我來,是我許諾她,二十歲生辰時,定要送一件能令全天下女子嫉妒的禮物給她。”他有些懊惱道:“明年開春就是她的生辰。沒想到那東西居然令我大費周章。”
黃芩奇道:“什麼東西?”
韓若壁道:“長春子。”
黃芩想了想,道:“我只聽說過,前朝有個道士‘長春子’,你那‘長春子’又是何物?”
韓若壁靠近了些,在黃芩耳邊極低聲道:“‘一部仙韶,九重鸞仗,天上長春’。我這‘長春子’乃是一隻罕見的玉鐲,據傳,是遠古留下的寶貝,被人獻進了皇宮,女子若能以它常傍身側,則可容顏永駐,青春不老。你想,凡是女子,有幾個不怕老的,贈其‘長春’足比萬金,定是心滿意足,笑顏常露了。”
黃芩笑道:“世上之人哪可能青春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