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未曾移動過半步,身後的鐵尺也插得好好的,未見有要使用的意思。和剛才唯一的不同便是,黃芩臉色已然緩和下來,換了副鎮定自若,一臉淡然的表情,再瞧不出半點怒氣。
他怎麼忽然就不怒了?韓若壁不免有此訝然。
“要醉便醉,說倒就倒,在我看來,你耍無賴的本事絕不輸給劍法。”黃芩從眼角掃向他。
韓若壁知道裝不下去了,只得坐起,清咳了兩聲,道:“失禮了。”
黃芩輕蔑一笑,道:“欲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迫我離開,以成全你和那夥江湖人密謀一處,韓若壁,虧你想得出來。”
聽他這麼一說,韓若壁心中微有失落的同時,一塊大石也算是落了地,嘿嘿乾笑了兩聲,算作承認了。
第12回:欲除隱患江湖群豪聯手,風雲動盪幾番惡戰驚心
一輪皓月,將近中天,這時分,已是旅人入眠,萬籟無聲。
‘迎來送往’的店堂內,除了一個趴在櫃檯上打瞌睡的小夥計外,就剩下那十個或靜坐,或吃喝,或閒扯的江湖人了。
他們不睡,是因為有約在先:子時前必須在這裡等到一位朋友。
沒有人知道這位朋友是何人,長什麼樣,只知道一定有人帶他前來。
帶他來的人,是‘霹靂火印’重闊海。
和他們約定的人,也是‘霹靂火印’重闊海。
重闊海向來說一不二。
原來,日前,在茶棚外,重闊海與他們結識,說出幾年前就曾領教過黃芩的手段,任哪個江湖客只要被黃芩盯上,便等於被畫影在了腦海裡,不得不受制於他,不但休想在高郵州任意行事,更因有此牽制,心中難安,之後無論在哪裡出現,都不免束手束腳,不得痛快。大家兩相接觸,均發覺吃了黃芩的虧,難免感同身受,只覺這黃捕頭麻煩之極。有了這份相投之處,以黃泉無常為首的一干人便起意邀重闊海合力誅殺黃芩,只盼速速下手,了結此事。重闊海卻讓他們等一個朋友,他說想要徹底擺脫黃芩的威脅,就必須等到這個朋友。因為要對付黃芩,他們不行,所有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人家對手,而這個朋友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得力的朋友,也是最厲害的朋友。他對這個朋友極有信心。雖然黃泉無常等心有不服,但雙方還是約定好,子時前在‘迎來送往’匯合,等到那位朋友後,再商議如何對付黃芩。
現下事情生變,不但逃了個江湖劇騙‘防不勝防’,而且竟和目標黃芩住在了同一間客棧裡,著實令他們不曾料到。
有風穿堂而過,店堂內的燭火明滅了一瞬後,重闊海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門外,同時,地面上拉出了條長長的黑影。他身後還跟著一人,一個穿著葛衣長衫的中年人。這人身高普通,體格普通,長相也極普通,腰間還配著一把和人一樣普通的劍。這樣的人若放進人堆裡,絕不易認出,但這一室的江湖人卻分明都覺出他就是重闊海口中所說的那位最厲害的“朋友”。
重闊海沒有絲毫停頓,領著葛衣中年人直奔黃泉無常和鬼手虛無這桌而來,正待說話間,黃泉無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嗓音道:“點子就在二樓。”
重闊海迅速抬頭掃了眼二樓,低聲道:“這麼巧?”。
黃泉無常點了點頭,之後向葛衣人拱了拱手,悄聲道:“到我房裡再多閒話。”言畢起身,向其他人招了招手,預備往後堂的房間而去。
梅初、江紫臺等幾人卻沒有挪窩。
黃泉無常回頭瞧見,並無驚訝之色,只冷聲質問道:“怎麼,你幾個反悔了?”
但凡有硬仗要打,總有人臨陣退縮,這種事原也不算稀奇。
梅初婀娜起身,自顧自往自己的房間而去。回頭,她狡黠一笑,道:“怪只怪奴家適才多管閒事,現下屋裡多了個大姑娘需人照應,你們的事,孰我□不暇了。”
江紫臺抬眼,搖頭嘆道:“在下本狠了心要與諸位英雄一起,無奈初出江湖,道行不夠,越是事到臨頭,越是慌了神,沒了膽。此種光境,若真去了,反而會連累諸位英雄,還是不去的好。”
他嘴上說‘慌了神,沒了膽’,神情卻是一派自若,可見並非實言。
這二人的話明顯不過藉口,但既已不願加入,主事之人也不好免為其難。
方拳師剛要起身,卻被宋秀才、狄員外一左一右摁了下來。
宋秀才向黃泉無常拱手,道:“‘嶺南三蠍’素與官家、公人並無衝突,此行只為花紅,別無他求,想是不必冒險摻這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