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南寧皇側目瞄了靜坐一旁的凌威一眼,又回頭雙目牢牢鎖定在賈韶輔的面上,微眯起的眼看起來頗有山雨欲來之勢,陰沉地出聲說道:“‘皇權謀’,此謀只論名便可謂是極大膽啊……”忽如日出晴般笑道:“呵呵……不過,倒也極為新鮮,賈公子但且說來。”
“所謂‘皇權謀’實際就是一些為太子者所必須知曉並理解的知識。之所以稱為‘謀’,是因為同樣的文字或是同樣的話,因看者、聽者的不同,因此所產生的見解亦有差異。”說到此處,賈韶輔頓了頓,端起茶盅飲一口茶水。
看似飲茶,其實賈韶輔卻是在暗中窺視南寧皇的神情,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將茶水嚥下時唇角微不可查地輕扯了一下,清清嗓子繼續,“咳咳,而小生為太子所獻之‘皇權謀’便是小生自己對太子所必須知曉、理解的知識的一些淺薄見解。”
“哦?那不知賈公子以為為太子者應當知曉理解怎樣的一些知識?”南寧皇聽了他這番話,低頭思索一會兒,感覺有點意思,當即問道。
“那……小生就要斗膽請問皇上,您認為何為皇權?”此話說完,賈韶輔才將茶盅輕放回石桌上,又回頭正視南寧皇道:“既然皇上希望小生今日能知無不言,那麼……還請您也能暢談。”
南寧皇目中神色略帶了些耐人尋味的深意,伸出一指劃撥下從金冠上垂至耳側的黃色細索,稍作沉吟後目光投向身側那棵碩大的菩提樹道:“依朕看來……皇權,即是至高無上之權利!”一語至此毅然打住,霍地轉頭看向賈韶輔,“不,不僅僅是朕,古往今來與朕同尊者都做此想!”一股威武莊嚴的感覺從話中透出。
聽聞南寧皇這般斬釘截鐵的話語,賈韶輔卻只是回應他淺淺一笑,不置可否。如果沒看錯的話,方才南寧皇眼中似乎有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精光悄然閃出,這是上位者特有的眼神,那種對權利充滿佔有慾的眼神,那精光是暗藏的野心。
南寧皇見這紅袍少年如此表情,有些詫異,難道不是?不過,話可不會這麼問,遂正了正姿態開口道:“不知賈公子又作何看?”
賈韶輔微抬頭深情嚴肅地直直凝視南寧皇,鄭重地說:“小生以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支配權,方為皇權!”整句話簡潔有力,幾乎一字一頓地說出。
“權利支配權……”南寧皇低念一句,低頭若有所思。
然而,賈韶輔卻沒有給他過多的思考時間,已又開口問道:“那麼,小生斗膽再請問皇上,皇權謀,皇上認為應當如何謀?”
南寧皇聞言眼神閃了閃,伸出一手握拳於下顎磨蹭兩下道:“所謂謀嘛,自有賈公子這般高人獻策啊!”
賈韶輔想笑卻是不能,之前南寧皇會順著她的話將他自己所想的‘皇權’說出,反倒還出乎她的意料,但現在這話卻是早在她意料之中,端起茶盅輕抿一口:“皇權謀主要講究就在於如何執掌朝政。”見南寧皇點頭示意繼續,才又接著道:“而政之一字乃會意兼形聲。左‘攴’擬聲示敲擊,以其形喻皮鞭,右之‘正’本義為匡正,其意光明正大。故而小生要獻與太子的‘皇權謀’實為執掌朝政者以皮鞭推行政治,以剛柔並濟之手段匡正思想,令其統治之下,上下一心貫徹皇權思想並執行之策。就不知……皇上,您以為可用否?”
南寧皇彷彿陷入沉思中,沒有當即作答,待回神後仍舊沒有開口出聲,只是側目眼含深意地看了賈韶輔一眼,輕擺兩下手示意她稍候。
賈韶輔不驕不躁,臉上掛了抹淡定的笑意,暗中與自己爺爺對視一眼,便悠閒地飲起茶來。不過,看似漫不經心的她,實則心中是還是略有些忐忑的,只是表面半點不曾表露出來。
頭頂蒼翠的菩提樹葉在秋風中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為靜嵐寺更添一種古樸蒼涼的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期間,一直恭敬地站於南寧皇身後的章總管已經不知道小小翼翼地偷瞄了皇上多少眼。
良久後,南寧皇赫然抬頭,眼中迸射一抹精光,拍掌低喝一聲:“好!”以一種如同發現珍寶般的眼神將賈韶輔從頭看到腳,又轉過頭看向凌威,“老將軍,你真正是為吾兒舉薦了一位好老師!”
凌威聞言,一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回到原位,當即“噌”地一下站起,躬身抱拳道:“皇上中意便好,老臣也總算是不負聖望!”頗為威嚴正氣的老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有些許欣慰,些許激動,還有興奮和一絲深藏的自豪。
賈韶輔偷瞄一眼南寧皇,又看了看自己爺爺,兩人這番對話實在是再正常再官腔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