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獨自在此?”
周貴妃微笑道:“從歷星樓出來,隨意在益園走走,竟然遇見朱大人。不知朱大人是否得閒,可願意陪本宮走走?”
我恭敬道:“娘娘有命,無不遵從。”說罷又對芳馨道,“姑姑先回去吧。”芳馨會意,帶著紅芯躬身退下。
小池對面廊下的小宮女見我和周貴妃並列立在池邊,忙止了說笑,遙遙行禮。周貴妃輕輕一抬右手,淡淡笑道:“年少真好。本宮在她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日日讀書練劍,甚少逛園子。如今看來,恐是辜負許多好風光了。”
我笑道:“聽聞娘娘劍術通神,可惜臣女無緣一見。”
周貴妃道:“如太后所說,劍術的功用遠不如火器,所以陛下和昌平郡王,都精研火器,對神機營甚為看重。本宮老了,頭腦漸漸愚鈍,恐怕無力再跟隨陛下。”說著悠然望遠,口角噙笑。
我甚是不解,不明白她一面擔憂自己衰老愚鈍,一面又露出坦然無懼的微笑。只聽周貴妃又道:“聽聞玉機還有一位孿生姐姐,未知現在何處?”
我答道:“臣女的姐姐玉樞現在家中。”
周貴妃點頭道:“本宮也曾有一位孿生姐姐,可惜芳魂早逝,已去了十幾年了。”我曾聽芳馨說過周貴妃的姐姐,當年嫁與廢驍王為正妃,不久便難產歿了。只聽周貴妃接著道:“我們姐妹分開許久。本宮在朱大人這般年紀的時候,最大的心願便是早日與姐姐相聚。後來好容易見了,沒過兩年她卻去了。本宮又只剩了孤零零的一個人。”淡淡的哀傷如日光下的薄雪,很快消散無蹤,“百姓們說起為官的富貴,無外乎騎馬坐車。豈不知,馬上車裡看山色,怎及騎牛的自在。若能回頭,本宮只願與姐姐在一起,結廬於一處山清水秀之地。來日各自嫁了,也能時常見面,我們的孩兒也能日日一起玩耍,就像親兄弟姐妹一般。朱大人也有孿生姐姐,想必感同身受。”
自我進宮,從未與她單獨深談。不知為何,她竟肯將舊年的傷痛說與我聽。我一時未解,只得回道:“臣女能體會娘娘的心意。”
遠遠只見桓仙尋了過來。周貴妃微笑道:“朱大人年紀雖小,卻素來練達。閒時不妨多去歷星樓,好好寬解慎媛。”
我甚是感激,屈膝道:“謝娘娘關懷。”眼見她與桓仙消失在西南角門,我方才慢慢踱回長寧宮。
午膳後,我搬了椅子在廊下坐著,不知不覺打起盹。忽覺有人拿了一幅衣物覆在我身上,睜眼一看,卻是芳馨提著一張薄被。我忙坐起來,掠一掠鬢髮道:“竟然睡著了。”
芳馨笑道:“姑娘若是累了,就進去歇息。”
我笑道:“我已醒了。姑姑坐。”
芳馨告罪坐下,又道:“姑娘自從益園回來,便似有心事一般,不知能否說與奴婢知曉。”
簷外碧空如洗,飛雲渡闕無聲。我嘆道:“廢后之事,貴妃與謀。身處天家富貴,爭權奪勢的心亦不比慎媛少。然而她又說,她年少時的願望是與姐姐一起結廬于山水之間,似乎又嚮往天然。我有些糊塗了,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芳馨笑道:“奴婢在宮中多年,只覺周貴妃向來溫柔平和,連大聲說過一句話都不曾,對宮人多有恩惠,且向來不與皇后相爭。姑娘若問奴婢,奴婢只能說——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廢后之事,終究出自聖意。”
我思忖片刻,道:“貴妃特意留住我,難道是暗示我,她不願與慎媛相爭?”
芳馨道:“爭與不爭,都是末節,聖意才最要緊。”
我心頭一鬆,抬足虛踢兩下,笑道:“也好。惟願今後大家相處無事,二殿下能早日成才。我盡了職責,也能平安出宮。”
芳馨笑道:“姑娘才升了官,便又想著出宮了,莫不是嫌陛下封的官小麼?”
我笑道:“我的魂都要嚇掉了,姑姑還只管笑我。”
忽見象牙白裙裾一閃,錦素扶著若蘭的手走進長寧宮,笑盈盈道:“什麼事那麼可笑?也說與我聽聽?”我忙站起身來,拉了她的手道:“妹妹別聽姑姑胡說,她們別的不會,單會編排我。”說著請錦素坐在我適才用過的椅子上,我坐了芳馨的位子。“這會兒正犯困,妹妹來得正好。又有什麼新鮮有趣的事情,快說與我聽聽。”
錦素神色一黯:“我哪裡還有什麼新鮮有趣的說呢?再不敢亂說了。”
我忙推她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從今以後,不准你在我這裡說賭氣的歪話。”
錦素扁扁嘴道:“是